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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90)

“你不要这样想,我整天都快无聊死了。”谢揽明白她的意思, “我平时喊累,是不喜欢待在衙门里看一群人勾心斗角, 不能拆穿,偶尔还要配合他们, 心累。”

他瘫坐在圈椅上, 将剑尖卷起来玩儿。

冯嘉幼见他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鬼使神差地道:“既然你一直无法适应, 干脆辞官吧。”

谢揽手指一颤, 软剑的回弹险些打到他的鼻尖,连忙解释:“我不是在抱怨……”

冯嘉幼也是突然生出这种想法, 不经思考便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 自己也微微怔了怔。

她咬着笔头,仔细一琢磨,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我是认真的。你原本做官是为了帮我改革法制, 现如今你二叔回京了, 又决定保李似修进内阁, 他们两方联手足够了。”

“哪里足够了?”谢揽气得要命,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坐正了道,“我媳妇儿的理想,怎么能交给别人去实现?再说了,李似修在朝堂上为你去拼,而我辞官在家整天无所事事,还花你的钱,我成什么了?小妾吗?”

冯嘉幼:“……”

她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李似修哪里是为了她拼,以他的性格,若是认同她的新律,只能说明她的新律恰好适合如今的世道。

“你还笑?”谢揽轻轻拍了下手边的茶几,义正辞严,“总之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辞官的。”

这破官的月俸虽然只有三两银子,好歹也是他的尊严!

“不仅不会辞官,我还要当大官,这不是咱们之前说好的?”

“那随你高兴吧。”冯嘉幼不和他争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原本令他二人都深感无奈的话题,逐渐成了个笑话。

“冯嘉幼,你这样的态度我很不喜欢。”谢揽起身走到她身边去,见她不抬头,弯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冯嘉幼被他抱着转个身,坐在了桌面上。

谢揽两手撑着桌沿,双臂将她夹在中间,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认真和她说:“从前你整天鼓励我努力向上爬,一门心思的帮我筹谋着挣功劳。”

虽说都是为了她自己,但谢揽偏偏就喜欢她这种将所有赌注全押在他身上的感觉。

她孤注一掷,他背水一战,即使有抱怨,也是乐在其中,“可最近你变了,除了早上喊我起床去衙门点卯,其他时候好像放牛吃草,不闻不问,越来越不像话。”

冯嘉幼被他指责的诧异,发了会儿愣,才伸出食指去戳他的额头:“我逼你上进,你说我赶鸭子上架。我由你高兴,你又说我放牛吃草。你也太难伺候了吧?”

谢揽没有躲:“我也觉得我有病,但我不管,你不可以半途而废,降低对我的要求。从前怎么指望我的,现在也要一样的指望我,不然你就是瞧不起我。”

冯嘉幼无语极了:“我看你不是有病,你是欠打。”

谢揽把脸凑过去给她打。

又将冯嘉幼逗笑了,使劲儿拧一把他的耳朵:“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知好歹的人。”

……

济南,衡王府内。

隋瑛被她表姐叶芷君喊去了暖阁。

叶芷君关切地打量她:“你来王府好几日了,整天待在房间里,不找我说话,也不出去游玩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隋瑛避开她的视线,看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算是吧,我刚好来了葵水。”不等她说话,“再加上来之前收到我爷爷的信,又在说我的婚事,烦死了。“

“你早该嫁人了。”叶芷君从前一提婚事她就跑,不敢提,这次是她先提,“不要再和京城里那些伶人瞎胡闹了,你再怎样败坏自己的名声,凭你镇国公府的名号,也吓不走那些想娶你的男人。”

隋瑛依然不看她:“不是我不嫁,都是些纨绔子弟,你让我怎么嫁?”

叶芷君反问:“从前议过亲的平阳侯世子,是个纨绔子弟?”

隋瑛想起那人文韬武略,一表人才,的确不错:“可他已经有了一个妾室,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当时都两岁了。”

叶芷君无奈地笑:“那妾室原先不过是个侍女,生的也是女儿,背后一点依仗都没有,能碍着你什么事儿?”

“我没有表姐这般大度。”隋瑛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也可能是我比较幸运,见过不少忠贞不二的男人,比如我爹。他虽也称不上好男人,但我嫁的男人,总不能比他更差。”

她说完,叶芷君沉默了会儿,才拉着她的手道:“阿瑛,没有女人愿意去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我也一样。但我们不只是女人,还是女儿,是孙女,是长姐……你爷爷性格刚硬,不买朝中任何人的账,得罪了多少势力,你不会不清楚。他手中握着兵权,没谁敢惹他,可等思源日后继承镇国公府时,他要怎么办?”

隋瑛抿唇不语。

叶芷君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鬓角,微微叹息:“你嫁人,不只是挑个称心的丈夫,也是给思源挑个靠山。反过来,思源好,你才能好。你们姐弟俩这一生的荣辱,几乎是绑在一起的,这个道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隋瑛倏然回头看她:“所以……”

所以真像冯嘉幼说的,表姐之所以帮着衡王骗她,是认准了衡王有本事篡位成功,认为对她也是一件好事?

一时间隋瑛竟觉得可笑极了,忍不住想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

“表姐,我腹痛难忍,想回去休息了。”

叶芷君见她面无血色,并不怀疑:“来了葵水还不穿的暖和些?这时候最容易受寒,往后生养不易时,有你后悔的。”她吩咐侍女,“去把王爷新送我的披风取来。”

按照隋瑛往常的表现,她不会拒绝,于是强忍着恶心,任由侍女将披风给她裹上。

没想到才刚走出暖阁,迎面又碰上衡王明晞。

自从来到王府,这还是隋瑛第一次见到他。

香囊早就已经送出去了,骆清流从蛊虫的活跃度分析,一直在她表姐手中,怀疑衡王是不是等不及,已经离开了。

但隋瑛猜他是真的衡王,因为她从来没在表姐的住处见过衡王。

替身估摸着不敢踏足王府后院。

“王爷。”她发了会儿愣,赶紧福身行礼。

“你怎么瞧着闷闷不乐的?”明晞漫步走上前,视线落在她的披风上。她比叶芷君高出不少,因此这披风有些短了。

隋瑛回道:“我身体不舒服,表姐刚提醒我不能受风,我准备回房歇着去了。”

明晞微微颔首,也不问她哪里不舒服。

隋瑛与他擦肩而过时,明显感觉到了他与替身之间的差别。

他是先皇一众儿子里最有本事的一个,一身好武艺,还上过战场,曾经距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

从前她不知道替身的事儿,还被他清修所蒙蔽,如今特意分辨,才发现真不难分辨。

明晞走进暖阁里,叶芷君屏退侍女,上前来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