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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206)

曹崧眼尾余光扫向一侧,落在韩沉的座椅后方。那里站着的中年女官说是监国派来伺候韩沉的,实际上是负责监视和督促他的吧?

毕竟连曹崧都看的出来,这位国君不靠谱得很。

此时,那中年女官正蹙着眉头,似乎也为谢揽拒战而头痛。

韩沉还立在校场中央,被谢揽拒绝两次之后,他便不说话了。

“谢千户。”那中年女官再次开口,“我家监国大人其实有一句话转告。”

谢揽看向她。

中年女官朝他行了个南疆礼节:“监国大人实在很想知道您的实力,想知道我家王上此番被您擒获,沦为阶下囚,他该不该咽下这口气。”稍稍一顿,“这关系到稍后与来使的谈判,会不会顺利……”

言下之意是如果谢揽能当众光明正大的赢过韩沉,南疆监国心服,愿用几个山头将韩沉换回去。

不然就会刁难稍后的礼部使团。

她这话直接将此战改了定义,从谢揽个人的荣辱,上升到了两国谈判的高度。

上去,赢了,将是大功一件。

坚持不上,若谈判不成,都成了谢揽的罪过。

这下校场上众人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不再是之前好奇看热闹的态度。

更多沉甸甸的目光朝谢揽身上汇聚。

韩沉刚放下的心又突地提起来,出声提醒他:“谢千户,还请你仔细考虑考虑。”

他挺直脊背,直视着谢揽,眼神里写满了别答应别答应千万别答应啊!

但又觉得这事儿恐怕轮不到谢揽做主了,冯嘉幼肯定要撺掇着他上。

那女人野心勃勃的,整天想让谢揽升官,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可他不知道的是,冯嘉幼对谢揽升不升官早没了想法,甚至在谢揽背后提醒他:“监国不会不知韩沉不敌你,目的必然不是让韩沉再输一次。”

谢揽岂会不知,无动于衷地道:“两国谈判若是由我的武功来决定,那还要礼部干什么?”

也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礼部顾侍郎,原来想来劝劝谢揽,若是有把握还请上去打一架,听他这样一说,又讪讪退了回去。

那中年女官道:“但是……”

谢揽打断她:“监国大人实在想知道我的实力,就让他来找我,我定让他知道个清楚明白。”之前说的还是场面话,此时被逼的烦躁,逐渐忍耐不住,语气也冲了起来,“他又不是我大魏的监国,没有给我发过一两银子的俸禄,凭什么他让我和谁打,我就得和谁打?”

他算老几?

是个什么狗东西?

谢揽一旦烦躁,原本闲散的模样立马消失,浑身上下都透出凛凛杀气。

是那种不杀过足够数的人,难以积聚起来的杀气。

韩沉扭头朝高台望去,另外两名侍女也都看向中年女官,目光都颇为瑟瑟。

中年女官绷紧了唇线,脸色难看极了,终于意识到了谢揽的难缠,决定放弃:“既然如此,便不难为谢千户了。您这一番话,我会如实转告给我家监国大人。”

有些恐吓的成分,将谢揽给逗笑了,是那种伴着蔑视的嘲笑:“行啊,我等着他。”

如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众人本以为南疆王该回高台上去了,没想到他竟看向了曹崧:“本王刚才和梁掌司比试,才热了个身,原本还以为能和谢千户一较高下,谢千户既不想动手,不如曹公公来和本王过几招,如何啊?”

那中年女官先阻止 :“王上……”

韩沉倏地扬起手臂,态度强硬地要她闭嘴。

原本曹崧见谢揽不应战,正心感忧虑,同时更好奇谢揽的身手,不防备韩沉突然调转枪头,对准了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他发愣时,韩沉挑着眉又道:“本王知道你是位高手,南下这一路,本王可没少受你点拨。”

曹崧反应过来,嘴角冷漠勾起。

押送路上数落过他几句,还记上仇了。

早看出他一身的草莽气,根本不适合当个君主。

还好监国是他的舅舅,若是他的王室叔叔,还有他什么事儿?

曹崧冷淡道:“本公公年事已高,言语指点还行,腿脚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比不得。”

韩沉指了下他身边坐着的隋敬棠:“曹公公说笑呢,你的年纪比国公爷还小十岁吧,你自称年事已高,岂不是讥讽国公爷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掌什么兵?”

隋敬棠也不恼:“曹公公若是怕的话,我去与王上过两招?”

“不必。”曹崧冷哼一声。

不给这小子点教训,他稍后怕不会老实做事儿。

“我多年不曾当众与人较量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曹崧站起来,身边的宦官为他解了披风。

曹崧顺势扭头,以眼尾余光告诉那位南疆女官,不是他不给监国大人面子,是这臭小子给脸不要脸。

那女官面色凝重 ,看上去对自家这位君主也是无奈得很。

韩沉等曹崧来到面前:“莫说本王欺负你,我不使兵刃,而你随意。”

曹崧不屑,也不使用兵刃:“随意切磋几招便是。”

……

曹崧这一上场,顿时将众人都目光重新吸引走了。

谢揽这边终于清净了,但他的燥劲儿还没消,紧攥着刀柄,骨节咯吱响。

冯嘉幼从他背后走出来,重新与他并肩,趁着没人注意,挽了挽他手臂:“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若只有他一个人,他才不会管什么阴谋诡计,早动手了。

“委屈谈不上。”谢揽就是觉得烦,被冯嘉幼一贴,像是三伏天靠过来的冰块儿,他的燥意顿时散了,又得意起来,“想算计我?我不愿意被算计的时候,看谁逼得动我。”

冯嘉幼赶紧夸他几句,又忧心忡忡:“也不知道那位南疆监国究竟想干什么,我为何越来越看不懂了?”

谢揽劝她放宽心:“ 咱们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里不再是焦点之后,骆清流又溜了回来:“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

“你才知道?”冯嘉幼见他方才躲的飞快,提醒他,“你不要走太远,万一出事儿,还要你帮忙照顾着点儿阿瑛。”

骆清流蹙了蹙眉,朝前方望去,隋瑛正和沈时行凑在前排观战,两个人边看边聊,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内容。

他微微失神时,听见谢揽颇为惊讶的声音:“真是没想到。”

冯嘉幼和骆清流一起看向他。

谢揽却没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曹崧给吸引了:“真不愧是当年的东厂第一人。”

只见校场中央,韩沉依然是以两指代剑,攻向曹崧。

因不曾见过曹崧出手,不知他的路数,只能在强攻中慢慢找寻。

但韩沉每次出“剑”,总能被曹崧提前预判,先一步闪避。

同时还能估算到他的下一招,绕去他背后,试图攻击他持“剑”那条手臂的手肘。

韩沉每次都要慌忙躲开,调整个两三招,才可以再次发动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