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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234)

谢揽张口就想讥讽他:我需要你保护?你算个什么东西?

但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何德何能,竟令大都督如此费心?”

齐封道:“你莫不是忘记了,我想邀请你入我军府。你是我看好的苗子,我不能让你折在了南疆。”

谢揽不耐烦:“我早就已经拒绝了你,我对军府没兴趣,只想留在玄影司。”

齐封不容置喙:“你必须来我军府。我的身边,才是你谢揽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

此话太过好笑,再搭配他那自大的模样,令谢揽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中满满的嘲弄。

他真的很想在这亲手杀了齐封,正好推到南疆头上去。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从他刚才出手去擒翁若怡的表现,谢揽在心中已经估揣出了他的实力。

以自己此时的状态,拼一拼有希望。

但他吃下小金丸并不是为了杀齐封,是要带着冯嘉幼,以及韩沉几人一起回军营。

不容有失。

谢揽原本都准备策马转身了,齐封又慈爱的补了一句:“你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我从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过往我亏欠你的,全都会补偿你,”

谢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忽略他可能玷污过自己的母亲这件事。

此时听到“父亲”两个字,他浑身僵硬,眼眸再度泛红:“齐封,你究竟有完没完,谁是你儿子?”

他想低头和冯嘉幼说,他忍不住了啊,胸口憋闷的难受,比他身上任何一处伤势都更难受……

而冯嘉幼原本也没劝他忍,他向来受不得一点憋屈,面对齐封能忍到今天,已是极为难得。

何况齐封如今百般“挑衅”。

将心比心,换成是她,也未必能忍得住。

齐封却蹙眉:“你竟这样冲动,沉不住气?”

话音刚落,谢揽手里的刀已然朝他面门劈过来。

齐封松开缰绳,侧身一躲,仍没能完全躲过,手臂被他砍了一刀。

脚下尚未站稳,谢揽直追而上,再是一击!

齐封也忙抽了配刀,挡下谢揽。

“你先冷静。”齐封不是怕,是担心他强撑之下损伤身体,“你不知道想知道原因,我告诉你原因。”

谢揽本打算出第三刀,闻言暂时止步。

他肩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但和之前荒城对敌时不同,感受不到太多身体的痛。

一个是小金丸可以止痛三日,一个极度恼怒之时会忽略痛感。

齐封手上的血也开始顺着刀身流下来,他却神采奕奕:“你瞧瞧你,哪一点不像我的儿子?就凭姓陆的那个废物,他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谢揽不想和他多费一句话:“你既然不肯老实说,那我来问你,当年荆北驿馆,究竟是不是你派人屠了陆御史满门?”

齐封道:“你这算是承认了,之前潜入我府上,来佛堂看画像的人是你?也知道画上之人是你的母亲……你不必否认,你的眉眼轮廓与你母亲颇为相似,尤其是笑起来时,那天在玄影司内,我已经确定你是我不死心,寻找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

谢揽置之不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我派去的人。”齐封否认,“是我已经过世的父亲,你的祖父,那些人全都是他亲手养大的死士。”

齐家先祖原本也是封了侯爵的开国大将,但因为大魏早期的王爷造反之事,齐家选择保皇,没有支持王爷。

在王爷夺得王位之后,便褫夺了齐家的爵位,将他们边缘化。

齐家逐渐便没落了,一代连着一代,没有资源堆砌,越来越差。

直到齐封,他自小展现出来的军政天赋,令他父亲燃起了希望。

掏空一切的去栽培他。

“当然,也怪那个姓陆的废物。”

齐封每次一提起他的妹夫陆清庭,就恨的无法平静,“你母亲是被收养进我们齐家的,她父亲和我父亲是同袍,战死沙场时,你母亲也才几个月大。我们原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我父亲用我的前途蛊惑她,她才嫁给了姓陆的……”

他父亲选择将齐姿嫁给区区一个寒门书生,看中的是此人师承前任内阁首辅,来年若能高中,往后前途无量,能对他们齐家有所帮助。

谁知道姓陆的后来虽中了状元,却是个二愣子。

满朝文武谁的账也不买,得罪了无数人,反将齐封连累。

后来更是在滇中粮仓案时,连他恩师的独子都一并弹劾。

才被调离了京城,去了荆北。

“我父亲认为他再不死,迟早会把我们全都害死,又逢天下大乱,便想用他的死为我铺路。”

谢揽面无表情:“你说是你父亲派的人,那我问你,你提前知不知情?”

齐封沉默片刻:“我劝过。”

这就意味着知情,谢揽猛地攥紧刀柄:“你分明就是同犯。”

齐封不承认,不是他谋划的,他没这样想过,只是也没有阻拦:“你知道那会儿滇南每天要死多少人?而我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远辽东待着,守着一个小武官的职位,什么都做不了,我的确需要这个机会。何况,还能趁机将你们母子两个抢回来。”

他顶不住这样的双重诱惑。

也不相信世上有几个人可以顶得住。

“只可惜当晚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母亲死了……”提起此事,齐封有些黯然神伤,随后看向谢揽,“我正想要问你,当年究竟是谁杀了我们派去的人,将你抢走的?”

齐封如今最恨的,正是这个从中作梗之人,“他令你我父子分离将近二十年,害你流落在外,这笔账,我必须要去当面和他算一算,我甚至怀疑,你母亲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一定关系……”

齐封话未说完,眼前虚影一晃,谢揽再次朝他出手。

齐封反应过来,只躲不攻,却隐隐有些怒意:“你先前不知,怎么如今知道了,还敢朝我动手?”

“你屠我满门,玷污我母亲,现在还想针对我养父,我不杀你,我还配活在这世上?”

“死的是姓陆的一家,和你有什么关系?”齐封一味退让,左腿挨了一刀,忍无可忍以全力反攻,将谢揽逼退回去,“你的父亲是大都督!”

谢揽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一口鲜血涌出喉咙。

他低估了齐封。

以他如今的伤势,没有必胜的把握,除非拼死一战,以命换命。

若不是冯嘉幼在身边,以他此刻的情绪,真的会。

但现在他不打算拼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却又听齐封解释:“还有,我不是告诉你了,我和你母亲是两情相悦。你可知道,荆北驿馆那场血案,是你母亲点过头的,她也想我利用这个机会,想带着你回来我身边。”

谢揽刚要转身去找冯嘉幼,被惊的瞳孔紧缩,愣在原地。

在此之前,冯嘉幼骑在马上,一直躲在角落里,只默默观战,由着谢揽去处理自己的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