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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48)

沈邱完全是被他拉着上了贼船,一辈子都上不了岸的那种。

“之后冯阁老提议,借选孙婿的名义,将阿昭送去他们府上,他要亲自教导。他说他看出阿昭将来绝非等闲,怕这小子将来下死手报复,想先用恩情去感化他。等他十三四岁时,冯阁老似乎觉得差不多够了,才将他丢回给我。”

沈邱觉得冯阁老是发现阿昭喜欢上了冯嘉幼,认为他不再具有实际的威胁,才会放手。

“阿昭这些年的确有错,但这仇恨我强行命令他忍着更散不掉,你得知道,他全家都因为那封告密信被斩首,他当时四岁了,记事儿的。”沈邱转头对冯孝安说,“我也一直关注着,不会让他真把你闺女怎么样的,他将自己折磨得也够呛,这两年才开始慢慢走出来。”

冯孝安不动声色,半响只问:“我依然非常疑惑,你救他回来后,他并不知是我写的告密信,七岁那年,谁告诉他的?”

沈邱道:“我已经解释许多遍,不是我说的,我也问过他许多遍,死活不告诉我。我猜是那狗杂种的人,估计大哥的名册落在了他手中,咱们却不知道他,实在可气!”

他求冯阁老将他调入玄影司,就是为了查。

可他从芝麻官混成了指挥使,都快顶天了,还没查出来那狗杂种究竟是谁。

“这些年我想尽办法,看这满京城的高官各个都是他!”沈邱揉揉太阳穴,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冷静,将自己气死了划不来。

“你肯定是接近真相了。”冯孝安道,“他才会开始动用赤鎏金给其他孩子下毒,却不碰你儿子,目的是想警告你罢手,再敢查他连你儿子也杀。”

谢揽听到此处,终于明白到底是想害冯嘉幼。

也明白了为何要将义兄推出来。

那贼子想杀冯嘉幼,他忽然出现,寸步不离的跟着。

那人何等精明,岂能不去彻查他?

而且那人当年就喜欢发战争财,若让那人查出自己是十八寨的少寨主,必定会抓着这个身份借机生事。

所以先将义兄推出来,将他洗干净,这样以后那人就无法在拿他的身份大做文章。

谢揽不解的是:“那为什么告诉了义兄,不提前告诉我?”

“他非要试试你的本事。”冯孝安也颇无奈地指着沈邱,“想看你是否可堪重任。”

谢揽心中虽愤懑,却也着实松懈不少,问沈邱:“稍后你们劫走我义兄,会将他送回北地?”

冯孝安没答:“你可以回去了,就是告诉你一声,等会儿劫狱带着小嘉躲起来不要动手。”

谢揽开始慢慢沉眸,看不出二叔的情绪,立刻移目去看沈邱。

沈邱却避着他的目光。

谢揽顿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上前一步逼问:“你们该不会将错就错,准备借用我的身份做些什么?”

冯孝安不答。

谢揽不敢相信:“你们是想借我的名号,去向朝廷低头,接受朝廷诏安?”

“你义兄确实有一些想法,是他提议的。只不过我也赞同罢了。”

冯孝安打量谢揽脸色,“他说,他去到北地之后,才知道朝廷为何如此忌惮咱们十八寨。认为单是一时顶替不行,在你离开京城之前,他都得替你顶着。希望沈邱上书提议诏安,他个人接受诏安,去往威远道当人质,朝廷便能放心西北。他与程令纾认识,威远道不会难为他,而你爹知道他是假的,也不会动怒,彼此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这叫相安无事?”真给谢揽气笑了,紧紧捏起拳头,“这是委曲求全吧!”

想都不要想,他绝对不同意。

即使是假的,借用他的名头向大魏朝廷低头接受诏安,此乃奇耻大辱,传回北地他还要不要脸了?

而谢临溪又会遭受多少委屈,人质是这么好当的吗,在那玩什么自我牺牲?

谢揽根本不需要。

冯孝安劝他:“可是朝廷如今是真的忌惮…… ”

“不是忌惮,是朝廷最迟三年必定攻打你们!”谈论此事,沈邱脸上多出几分威严,指着谢揽说道,“这些年不知多少折子递上去,我都有拦着,因我知道冯孝安在,不会出事。但他命不久矣,我可不放心你!”

尤其试过谢揽之后,沈邱更不敢掉以轻心。

这小子猛的很,万军之中取人首级不在话下,绝对有拿下北戎自立为王挑起战火的本事。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用不了三年……”

“管你几年。”谢揽自小吃过多少威胁,怕他才怪,“随便打过来,就像我方才将你逼入死角一样,来多少我都让你们有去无回,不信试试。”

沈邱怒极:“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我说是又如何?若非我二叔拦着,你这十几万玄影卫的首领早被我一刀宰了,哪来的脸与我说这话?”

谢揽讥笑一声,转身便走,“二叔怕我身份暴露,我走就是,您这样厉害哪里用得着我来保护来冯嘉幼?我这就去救出我义兄,带他回北地。”

“还有沈邱,我在十八寨坐等你们这些狗官打上门。”

“好生狂妄的小子!”沈邱多少年不曾受过这气,险些喘不上来,伸手就要放出令箭,却被冯孝安拦住。

冯孝安喊他:“小山,你不是来京城查滇中粮仓案的?如今有线索,你却不管了?”

谢揽似没听到,飞身跃上屋顶,扬长而去。

“不能放他走!”沈邱再次想要放出令箭。

“他只是个孩子,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你放心,我最了解他的性子,他自己会想通的。”冯孝安死死按住他的手臂不放。

“你这是放虎归山!”

“他是个纸老虎。”

“屁的纸老虎,你没见他方才将我按在地上打吗?”

“也有人能将他按在地上打,只不过不是你罢了,冷静,稍安勿躁,听我的,先放下令箭……”

*

谢揽没回大理寺,先冲回冯府,去到他从前住的小院:“松烟,收拾东西去城外等我,路上机灵点,死了我可不管!”

正打盹的松烟吓了一跳,他这乖张的模样,和上次提刀去抓二爷时类似,只不过更恐怖。

“少主,又怎么了?”

谢揽不搭理他,又走去床铺前一把掀翻了。

这次是场血战,他要让朝廷看看他的实力,要拿最趁手的兵刃:“我的苗刀在哪儿放着?”

松烟诧异道:“您说什么傻话,苗刀不是送给少夫人当聘礼了?”

晴天霹雳,谢揽太久没碰那柄刀,竟给忘了。

赶紧去往他与冯嘉幼的新房,扒了一圈也没找到。

*

再说冯嘉幼才和沈时行聊过滇中粮仓的事儿。

随便去找他聊了两句,不想和裴砚昭挨得太近,又回到东厢住处。

珊瑚送了衣物过来,天色已晚,她换上寝衣之后正对镜梳妆,房门忽地被推开。

冯嘉幼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到是谢揽才抚着胸口顺气:“谢郎,你去见崔少卿为何穿着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