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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臣(80)

作者: 木白苏 阅读记录

简是之倒是像模像样地描画,不消多时,便搁了笔,对着江稚鱼一张小脸仔仔细细地瞧,眼底的宠爱之意怎样都遮掩不住。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简是之不自觉幽幽念道。

江稚鱼听了,先是笑了一声,后又故意嗔道:“这是《登徒子好色赋并序》里的,王爷此言是说自己是宋玉,秦章华大夫,还是那登徒子?”

简是之亦笑着辩道:“我自然比不得宋玉那般坐怀不乱,也不想要章华大夫所依的发乎情止乎礼,而芝芝也断没有登徒子之妻般貌若无盐,故而要说我……单单是贪恋夫人的温存而已。”

江稚鱼脸颊微红,将目光从他身上撤了开。

简是之便侧过身,让铜镜得以映照出少女的娇媚容颜。

这一瞧,江稚鱼本弯得低低的两道眉忽而舒展了开,她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不由在心内暗道,简是之方才的狂放之言果真不是在自大自欺,他这初学者的手艺也着实强过自己不知多少倍。

镜中之人容色姣好,眉如远山在望,微带些娇嗔之气地蹙起,就不知盛满了多少人间正酿的好酒。

尤其眉间一点赤红梅花花钿,不过两三笔,就足将整个妆容提了色,一时也不知是人娇美似花,还是花化作了人。

简是之从后拥住江稚鱼,将唇贴近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我们家芝芝换回女装,甚是好看。”

江稚鱼浅浅勾唇一笑,她是女子,无论往时伴作男装有多么不拘,但心底里对于女儿家的妆容打扮还是喜欢的,幸而如今风波已定,她想着日后也是该向冯知棠好好讨教讨教了。

距大婚尚余二十几日的时间,简是之深夜偷会江稚鱼的事情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其实也难怪,他那日留宿后还那般张扬,任江府哪一个都会有所耳闻罢。

结果便是,皇后私下下令禁了他的足,命他老老实实待在齐王宫直到成婚那日。

江稚鱼的处境自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又重操起刺绣的活计来,且父亲有意无意地便时不时来院里转一圈,将她看得紧。

起初几日还有他的手信送来,也不知是哪一日便断了,而后就再没了消息。

江稚鱼边绣着丑鸳鸯边想,定是朝贵偷偷向宫外传信被抓了包,也不知领罚的时候简是之会不会上演一出主仆情深,将他护在身后。

不过一刻,江稚鱼便得出了结论,齐王殿下是断然不会替朝贵求情的,依他们两个往日里那关系,他不火上浇油一番已是仁慈了。

唉,可怜的朝贵,江稚鱼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咕咕——咕咕——”突然一阵鸟叫声清晰传来,江稚鱼执针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耳去听,却觉不对,这个季节哪里来的鸟叫。

她再一看外间天色,已是月上柳梢、昏黑一片了。

她本不愿去理,但那叫声却接续响起,实在吵得她心烦。

“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如此想着,她倒是想要去揪出到底是哪家不睡觉的小孩。

于是便披上外衫,挑了盏灯,走出屋外,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找过去,终至了她院内的外墙下。

声音戛然而止,江稚鱼踮起脚高举起灯去照,却是黑洞洞一片,那墙太高,她什么也瞧不见。

正当她转身欲走时,忽而从上面掉下个什么东西,软软的一下砸在她头上,再叽里咕噜坠了下来。

她伸手一抓,却见是一朵粉红蔷薇。

她便更是疑惑,这个季节没有鸟叫声,更没有蔷薇啊。

她再转回身仰头向上看,就听得一道清冽少年音在她头顶响起:“芝芝,数日不见,好生想你。”

是简是之的声音,她顿时认出。

今夜本就乌云蔽月,那墙偏又高得过分,她是瞧不清他的,不过一想到他此刻便坐在那么高的墙上,就一阵心惊。

”你是如何出宫来的?何故来此?可有人瞧见你?”所有问题一股脑都涌了出来。

简是之不急着答,只泠泠一笑,对她道:“我的傻芝芝,关在府里许久,你却是忘了,今日可是花朝节。”

江稚鱼猛然想起,今日二月十五,正是花朝节。

百花生日,最是良辰之时,而传到今代,花朝节除却拜请花神,也是青年男女相约出行、互诉心意的日子。

这时辰,应是正能赶上街市最繁闹的一阵。

只是江稚鱼望了望这高高的院墙,霎时没了什么希望,只沉下声回他:“还是算了,父亲母亲是不会让我出去的。”

一朵蔷薇又扔了下来,像是在惩罚她这泄气之辞,简是之接着道:“我的芝芝,什么时候这般听话了?”

江稚鱼自然不会乖乖听话,但她自然也是不能如简是之一样,翻上这高墙的。

却还不待她再多犹豫一会儿,简是之便已替她想好了法子。

“你便从府门出来就好,侯爷那边,自有朝贵。”

果真,江稚鱼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想来便是朝贵在编些什么胡话来诓父亲。

江稚鱼点了点头,提起衣裙就朝府门口疾步走去,先前想的那问题也有了答案。

齐王殿下果真会火上浇油。

但求花神保佑朝贵,善哉善哉。

第59章 、皇家大婚

简是之牵起江稚鱼的手, 并肩行于京城良夜之中。

花朝节果真热闹又浪漫,街市上满是赏花放灯的少年男女, 或情意微醺, 或昭然若揭,或青山隐于雾,祈求花神娘娘轻挑开这层薄纱。

而简是之则是大摇大摆, 毫不遮掩地与身侧之人十指相扣,好似生怕花神不知晓他二人的好事将近。

江稚鱼垂下眼睫,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轻声开口道:“你也实在大胆, 皇后娘娘既已禁了你的足, 你竟还偷跑来找我。”

简是之顿住脚步,扯过一边搁放的一朵蓝色牡丹, 抬手就簪在了江稚鱼鬓边。

为心爱之人簪花, 亦是花朝节的习俗之一, 但求个恩爱两白头的意味。

瞧那牡丹花在她仙姿下似也失了色,简是之微微一笑:“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啊。”

“油嘴滑舌。”江稚鱼故意嗔道。

“只是周旋了许久, 耽误了不少时辰,只赶上了这集市,不过芝芝放心, 待到来年, 我再与你将这花朝节好生过一次, 游春扑蝶、祝神集会、簪花赏红……都陪你历过一次才算好。”简是之哄她道。

江稚鱼撇了撇嘴:“只是怕, 日后皇后娘娘知晓你翻墙来寻我, 会说我是不懂规矩又不识大体的, 如何做得好齐王妃。”

简是之俯下身在她脸侧轻轻吻了一下, 笑道:“谁要你做齐王妃了,你就乖乖做我的夫人便好。”

江稚鱼脸色一红,别过脸去不再瞧他,将目光移到四周的摊贩上。

繁锦围簇,歌舞飘摇,两人一路看去,不由就放缓了步伐。

待行至一花灯会前,眼瞧着前方游人如织,江稚鱼忽而停下了脚步,抬手一拍前面那人的肩,挑眉惊喜道:“知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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