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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家的恋爱(2)

作者: 符黎 阅读记录

陈未识承认,宋道初有那种将人送上巅峰的天赋。可是他没有。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从第一次就搞砸了,宋道初对他在床上的表现是很不满意的。

迈巴赫的后备箱无声地打开,他将行李箱放了进去,宋道初没有出来帮忙。待他坐上了后座,宋道初从车前镜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怎么坐那儿?”

“副驾驶的座太靠前了,坐着不舒服。”陈未识说。

宋道初微微一怔。有一刹那,他以为陈未识在跟他开玩笑,他又多看几眼,发现陈未识已经神色如常地转脸看向窗外。

“那我帮你调一下?”宋道初多说了一句。

陈未识说:“不麻烦了。”

宋道初将手在方向盘上握了握,“你住的地方定了?”

“我想先回家。”

“家?”宋道初不解。

“就是,我妈妈那儿。”陈未识道,“二道巷,你知道的。”

宋道初哑然。他何止是知道,他简直太熟悉了,因为他这台迈巴赫在二道巷刮掉了十几万的车漆。

车辆平稳上路,从城市的一个边缘,渐渐驶向另一个边缘。

第2章 2

一路无话。

宋道初其实是想找些话题来聊聊的。他们并不是那种撕破脸皮的怨偶,他们从结婚到离婚,从每一次聚会到每一次上床,都透着一股精诚合作的气性。可是陈未识看上去有些疲倦,却似乎已经不想接他的话茬了。

宋道初问:“你今天很累?”

“有点。”陈未识轻轻回答。

“因为收拾行李吗?”

“是吧。”

“其实可以叫家政来收的,累就多休息。”

陈未识竟笑了。

宋道初原本不知道他在笑,是因为没听见他回答,忍不住瞥了一眼,才发现他将脑袋顶靠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闭着眼,笑得很是莫测高深。

陈未识长了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苍白的皮肤,小巧的鼻梁,好像永远不会说脏话的嘴唇。可是他这么一笑,却变作了一个宋道初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怎么了?”宋道初忍不住又问。他讲了什么笑话吗?

“以后你要找家政了。”陈未识说,“——或者再找个老婆。”

宋道初静了一下,温和地说:“你不喜欢做家务,可以说出来的。”

陈未识说:“谁告诉你我不喜欢。”

车内再度陷入不明所以的沉默。

宋道初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迷惘从何而来。今天的陈未识,和过去两年每一天里的陈未识,都不一样了。

今天的陈未识……

变得放肆了。

像是挣脱牢笼的鸟儿——尽管宋道初厌恶这样的形容。但他的确,从陈未识眼底,看出了几分轻松的揶揄。

陈未识可以毫无负担地揶揄他了,因为他已经只是一个前夫。

这样的想法让宋道初感到难堪。他是久居上位的人,不习惯被这样对待,但他的教养又让他不得不矜持。从这以后他就没再主动开口,直到车子拐入老城区。

“你不用开进二道巷,免得又刮坏车。”陈未识淡淡地说,“放我在路边就行。”

宋道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陈未识又唤:“宋先生。”

这三个字近乎温言软语,又好像回到了过去的那个陈未识。宋道初略感舒坦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陈未识眨了眨眼。他真的累了,困了,忍了好几个哈欠,头发贴在脑门儿,眼眶里都泛出红。他的声音也就像是梦呓:“宋先生,你真好。两年前,你愿意救我妈妈,尽管我们非亲非故。你跟我结婚,对我很和气,凡事都尊重我的意见。到了要离婚了,你也不为难我。宋先生,你在公司里,一定是个很受人爱戴的老板。我要是以后还能找到你这样的老板就好了。”

宋道初听着听着,笑:“你这是做离职报告呢。”

“是啊。”陈未识也跟着笑。

“那你还想找哪个老板?”宋道初说,“这么快就要二婚?”

陈未识一怔,“我是说……我是说工作上的老板。”

宋道初一顿,失笑,收回目光,平稳停车,“到了,路口。”

陈未识打开车门,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他将行李箱取出,挪上人行道,走进二道巷那条黑暗的入口之前,又回头。

男人坐在豪车的驾驶座,车窗降下三分之二,正平静地看着他。陈未识和他结婚两年了,很少能见他露出明显的情绪起伏,即使是在即将离别的此时此刻。宋道初有一张最是道貌岸然的脸,刀裁般的鬓眉,深潭一般的眼,高挺的鼻梁,薄而淡色的嘴唇总是噙着平和的微笑。尽管并不是陈未识的理想型,但他还是要承认,二级市场为这个人的绯闻而稍有波动,那也是很正常的。

“你回去吧。”陈未识说。

宋道初犹豫了一下。陈未识猜他或许是想说“我看你到家”之类,但望见那黑黢黢的巷道,便明白自己留着也是白搭。宋道初低头重新发动,“好,我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陈未识笑,“这是我家,什么安全不安全。”

宋道初也笑,“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陈未识说:“希望没有那种事发生。”

宋道初一怔,继而又笑,好像除了笑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是,希望没有那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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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第0天,宋董已经满脑门的问号了,这样很危险哦宋董

第3章 3

“——小识回来啦!”

陈未识拖着行李箱在黑暗的巷道里拐了个弯,还未靠近臻爱花店的前门,便先听见他小姨拉长了嗓子的大声叫唤:

“秀云!小识回来啦!”

陈未识冲小姨笑了笑,小姨杵在门边,磕了一口瓜子,热情地招呼:“你妈在里头打麻将。”

陈未识道:“挺热闹啊。”

“是啊。”小姨拉住他胳膊,挤眉弄眼地问了句:“真离啦?”

“离啦。”陈未识应着,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往里走。便留下她在门口啧啧地摇脑袋。

花店的前厅布置得很温馨,靠墙两边都是层层叠叠未加修剪的花的海浪,显眼的用上漂亮的铁艺醒花桶,不显眼的则直接养在铁皮水桶里,地面上永远是淌着浅浅的水渍。前台摆着秀气的小花篮,底下全是拆开未收拾的包装纸和剪刀、绒布、飘带等物,还放了一台很旧的公用电话。

“二饼!——是我小识回来了吗?”

是他妈妈。

“快来快来,小识帮我看看牌,哎呀!”

他妈妈陈秀云女士端坐庄家,见他走入里间也不起身,只抬手招呼。陈未识搁了行李箱走到妈妈身后,拖了一只红色的塑料小凳来观察牌局。

“这个行不行?”陈秀云一手点在牌的边沿,跟他咬耳朵。

陈未识瞟了一眼场上牌河,“要点炮的。”

陈秀云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陈未识想了下,给她重新理了一遍牌,做出了他认为最有效率的组合,最后还得告诉他妈:“等这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