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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雪(99)

作者: 纵虎嗅花 阅读记录

“我能不能一直这么对你,你自己看着,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信。”

展颜声音又闷下去:“不一样,我不要这样的。”

贺图南身体和黑夜融为一体,他问:“你要哪样的?什么不一样?”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哪怕你恋爱了也会对我好,你说了,当我是妹妹,我不要这样的,不稀罕。”她情绪激动起来,“你到时根本想不起我,你现在都不想跟我住,何况以后!”

“我不恋爱,行了吗?”贺图南被她逼得无法,“我也答应你了,一起住到我走,别跟我置气了,好不好?”

展颜说:“好像是我强迫你,你别勉强。”

“我没有勉强,我一直都是心甘情愿。”

“我不信。”

贺图南沉默片刻,他把扇子一丢,起身站到窗口,胸膛立刻湿透。雨打得脸微疼,他就这么迎着夏夜的暴雨,站着不动。

空气里混着土腥、紫薇花的芬芳、青草气。

忽然送电了,展颜被刺得眯了眯眼,他转脸,眉眼黑得渗人。

“你睡吧,今晚我在客厅。”

“你还说你没有,你就是骗我!”她混乱无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了。

“我要睡这里,你不肯,我去睡客厅,你又闹,我睡大街上?”

“我不想你喜欢别人,”她脱口而出,脸也红了,“我害怕,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你只把我当小孩子,觉得下趟馆子,去趟植物园我就好了。”

贺图南喉咙滚了又滚,他问:“你怕什么呢?”

“妈走了,爸有了新媳妇,没有人要我。”她脑子终于清醒点,思路也顺了,“贺叔叔因为我,成这样了,我本来想着,我还有你,可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让我住校,我也找不到孙晚秋,她不见了,我觉得全世界好像只剩我一个人。”

贺图南走过来,犹豫了下,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我不喜欢别人。”

“真的吗?”她仰起脸,双眼蒙蒙看着他。

“真的,”他呼吸有了起伏,“你有我,会一直有我。”

展颜顺势捉住他滑落下去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黏糊糊的全是口水,她像什么小动物在舔舐同伴,贺图南的脸轰下热了。

他僵硬站了会儿,打岔说自己要趁来电赶紧去洗澡,他跑了出去,在院子里的水龙头那接凉水,回来浇透自己。

两人似乎又和好如初,他通知书下来了,展颜高兴地炫耀,见了院子里的人,不着痕迹提一句,对方惊叹,她很得意。

贺图南把奖金拿给她,一张张毛爷爷,展颜数了好几遍,又闻闻味儿,说:“钱好香啊!”他带她下馆子,她馋了,吃得满嘴油光,还吮手指头,贺图南笑话她,她突然把手指头伸进他嘴巴里,戏弄他。

“我马上揍人啊?”他虚晃着手,旋即又笑了。

日子这么过,展颜觉得又活过来了,去他的喜欢的人,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她觉得夏天也十分美好,不能照蝎子,打松子,刨草药,但有贺图南,她学习都很有劲儿。

等中旬开学,他很守约定,晚自习在门口等她,大家都知道两人是兄妹,在门口碰到贺图南,要议论几句。

展颜总是飞奔着出来,刚开始,她还坐后面,翘着脚,跟他说一天都干了什么,话很稠,聒噪得像小树林里的蝉。

没两天,她又出毛病了,要坐前头大杠上,她是大姑娘了,贺图南骑着并不方便,但惯着她,晚风一吹,她头发总是搔着他的脸,那份痒,像挠在心尖。

“是不是该洗头了?”贺图南低头闻她发顶。

展颜说:“昨晚才洗的,你忘啦?”

每次洗头,他都是烧了热水,在院子水槽那,亲自帮她浇洗,她现在头发长了,又不舍得铰。

贺图南逗她:“哦,天热你馊的也挺快。”

展颜扭头睨了他一眼,神情俏俏的,她一见他就高兴,神采飞扬。等下车,她狠狠踩他一脚,跑上了二楼。

天太热,出奇的热,贺图南脖子那晒伤了,红了一片,一脱短袖,上半身几个色儿。

“周末就能见到爸了,我教你的,都记住没?别说岔了。”贺图南边刷牙边说,一嘴泡沫,头顶灯泡那聚了一堆蚊虫,嗡嗡乱转。

啪一声,展颜拍死了一只蚊子,她爱招蚊子,洗漱这一会儿,一腿的包,她时不时蹦跶几下。

“知道,不会说漏的。”

蚊子叮她后背了,她够不到,起了个大红疙瘩,花蚊子嘴尖,又毒,她把风油精给贺图南:“帮我擦一下这。”

说着,撩起上衣,白生生的腰露出来,贺图南立刻移开目光。

她故意的,她在寝室里又听到些新鲜的东西,青春期躁动,极大的学习压力下,女孩子们也会有些旖旎的心思。

“哪儿?”他声音似乎很平静,展颜问,“你看不见吗?有个疙瘩。”

贺图南虚虚捏她衣角,说:“别动,你老乱动,我怎么找?”

展颜抿唇低头,她在偷笑。

他倒出点风油精,别过脸,看着桌子,给她轻轻抹开,风油精的味道弥漫开来,凉凉的,又刺鼻。

“B班的男生还看黄色小说,我听寝室人说的。”她转过身说,贺图南哦了声,展颜问,“女生说他们很恶心。”

他又哦了声。

然后忙着习题集的收尾,他该去跟书商谈价格了,这事儿,老徐得在场,不过老徐是书生气,这种事,都听他的,但账总是该掰扯掰扯。

贺图南觉得手指好像还在她肌肤上,她皮肤很软,像朵轻盈的花,那种触感,像蚂蚁一样一口一口咬着心。

“我这几题不会,你给我讲。”展颜看他不怎么搭理自己,便拿出卷子,往他跟前一丢。

贺图南抬头,他拉过板凳示意她坐。

讲完了题,他才说,“你想学建筑,最好的当然是清华建筑学院,这里头还有细分,你有什么想法吗?”

展颜说:“没有,我考不上呀,但我会努力冲同济的。”

贺图南很想说,同济也悬,他比她更了解她的水平,一年下来,她大概能到哪个程度,他给她估摸过了。

“尽力就好,压力不要太大,”他笑笑,“怎么想学这个?”

“我以前在家里,睡觉时老鼠总在大梁上跑来跑去,很烦人,我就想着城里的房子什么样,见到你家,我觉得这房子真好,盖的真好看。等我工作了,我也设计好看的房子,给我们村改造改造。”

她想起石头大爷,又想起爷爷,有点遥远。

“颜颜小宝贝的理想这么来的啊?”贺图南跟她开句玩笑,她不好意思瞪他,又问:

“你觉得我能学好吗?”

贺图南点头:“能,能学好,我回头给你留意着这方面。”

“那我要是学不好呢?”展颜杞人忧天地看着他,他笑,“你先把高三过了再说,想太多老得快。”

“我有时确实觉得自己好像很老了。”她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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