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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渡我(56)

作者: 景戈 阅读记录

男人的食指在烟上轻慢地点了点,抖掉了多余的灰。

烟头明灭,发出橙黄色的光。

时衾看见他无名指上,戴着的那一圈银色戒指。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抬起胳膊,把手里失而复得的钱包就那么砸了过去。

傅晏辞被钱包砸了满怀,怔了怔,目光落在那个米色钱包上,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迟疑片刻,缓缓抬起头来。

时隔两年,他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时衾。

长发漆黑,肌肤雪白,眼角那颗浅褐色的小痣,泪珠一般欲坠不坠。

目光依然澄澈,看向他时,像是世间最冰冷的水。

陌生而疏离。

“……”

傅晏辞攥住她砸来的钱包,轻叹一声,走进她,将钱包递过去。

“别再弄丢了。”

时衾觉得他真的很讨厌,为什么要在她已经快忘记的时候出现,还用副若无其事的语气跟她说话。

“你来干什么。”她冷言冷语。

“来送你上学。”

“你这样好吗。”

“不太好。”傅晏辞轻扯唇角,似苦涩一笑,“所以没想让你看见。”

时衾咬着唇,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他。

她庆幸通道里的光线足够昏暗,能够掩饰她的失态。

许久的僵持。

时衾不发问,傅晏辞就不开腔。

来送她上学,却又不露面。

无名指戴着她送的戒指,却从来不找她。

时衾更加讨厌傅晏辞了,非得这样若即若离地钓着自己。

傅晏辞望着她,女孩眼眶红红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薄薄的唇瓣被她咬出红印。

他心底发凉。

“衿衿。”

“别咬自己的嘴唇。”

他越这么说,时衾咬自己就越狠,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

傅晏辞无奈,抬手掐住她脸颊,拇指蹭过她唇畔。

时衾终于被迫张开嘴。

牙齿和嘴唇碰到了他的指腹,像是薄荷一般清凉。

凉得她浑身一颤。

时衾猛推开他,手掌抵在男人胸口,仅是一瞬,却感受到了他心脏跳出的力度。

转身往通道外走时,那力道还缠绵在掌心,她左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好像想让那感受多停留一会儿。

她恨自己没出息。

分手分得干干净净,脑子里却没有一天不在想傅晏辞。

即使她再躲,再逃,当傅晏辞出现在她面前时,终于避不开这个事实,逼她承认。

越是这样,时衾就越是觉得自己廉价。

明明他已经有妙同趣自均了,为什么还要来烦青青子衿。

难道他以为能两头都要吗?

时衾在前面走,傅晏辞在后面跟,目光幽沉,盯着她轻轻耸动的肩膀。

心里不是滋味,本来没想把她惹哭的。

但看都看到了,他索性不再遮掩,真要把她送到学校为止。

时衾转了两趟公交,知道傅晏辞就在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明明该赶他走,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作为了,放任自流,就那么由着他跟。

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公寓是周瑞联系了在这边的朋友,帮她找好的。

时衾的房间在三楼。

她望着陡峭的木质旧楼梯,双手抓住行李箱,一阶一阶缓慢地向上挪动。

傅晏辞想要帮忙,被她冷冷地拒绝。

时衾两条胳膊因为过于用力,肌肉止不住颤抖。

她仰着头,目光平静望向男人:“这些事情以后都是要我自己做。”

他帮了这一次,不能帮她每一次。

不如连这一次都不要帮。

“……”傅晏辞垂眸,凝着眼前的小姑娘,纤细娇小,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拎着半人高的巨大行李箱。

随着搬行李箱的动作,她衣服领口松散,斜斜地露出半边肩膀,以及深邃凹陷的锁骨。

比他上次见,要更加瘦了,仿佛这两年没有摄入营养一般。

傅晏辞收回手,默默看她艰难向上的背影,他虚虚抓了一把空气,心中酸涩。

他的小姑娘,到底是长大了。

到了房间门口,时衾和早等着的房东交接。

房东是个微胖的中年法国女人,面相和善,也很热情。

只不过时衾的法语还不算熟练,沟通上遇到了不少障碍,来来回回交涉了许久。

她们交谈的时候,傅晏辞就靠在门框边,一言不发。

法国女人故作不知,也不问时衾和他是什么关系,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终于艰难做完了交接,法国女人把钥匙给她,待她离开,公寓走廊恢复安静。

时衾搭在门把手上,静静和他对视。

她抿着唇,请人离开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时衾有些后悔,分手的时候太和平,甚至是在两人感情最为浓烈时戛然而止。

两年时间过去,再次见面,她对傅晏辞竟然没有多少恨意。

僵持许久。

本来送到这里,傅晏辞觉得自己要是识趣,就该走了。

他从靠着的门边站起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言为心声。

理智拉扯不住。

第36章 、月光

时衾租的公寓空间不大,一个开间,放了张单人床和布艺双人沙发,算上厨房和浴室也不足二十平米。

虽然时衾父母去世时,交通事故的赔偿,加上NGT公司好心的慰问金,以及平时她也接一些首饰制作单,让她不至于为钱烦恼,但也只能刚刚覆盖掉出国留学的开销,租不起更大的房子了。

时衾说要来法国留学时,她舅母还打来电话劝,怕她把钱全花光了,以后日子不好过。

她没理。

本来她就觉得钱是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到来,不如及时行乐,做最想做的事情。

这间小公寓,多亏了周老师的关系才找到,离学校很近,租金划算,性价比很高。

做旧的双人沙发上,傅晏辞靠在上面,他手长脚长,显得有些束缚。

时衾不理他,自顾自地收拾行李。

她深深地厌恶起自己,没有半点出息。

公寓许久没有人住过,到处都是灰,透着一股淡淡霉味。

时衾推开床头的木窗,窗外种了不知名的灌木,阳光洒在嫩绿色叶片上,仿佛岁月静好。

她盯着光影流动,回过神来,轻扯唇角,怎么可能静好,不过是短暂的错觉。

十一个小时的飞机,再从机场折腾到公寓,收拾到现在,时衾已经疲惫不堪,但像是怄气一般,不想当着傅晏辞的面休息。

傅晏辞的手撑着额角,默默注视她。

时衾越是想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的独立,就越是显得幼稚,被他一眼看穿。

他余光瞥一眼墙上挂钟。

从进到公寓里,时衾已经打扫了两个小时,细白的肌肤染上绯红,碎发沾着汗水贴在脸颊。

“衿衿。”

“休息一下。”他说。

男人的声音低缓徐徐,酥麻进了耳朵眼,一直酥进了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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