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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妃(65)+番外

作者: 吕不伪 阅读记录

常姝站定了,看着祝为,道:“孤现在需要的是太医,不是太卜。”

“太医医病,太卜卜心,”祝为垂着眼恭敬地微笑着,“殿下此刻缺一不得,但还是请先听完微臣的话。微臣已派人去请太医了,不多时,太医就会到。”

常姝犹豫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道:“请。”

侍卫早已被祝为打点好,因此祝为便这么进去了。两人来到庭院中,祝为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目光深邃。

“大人在看什么?”常姝问。

“臣在观察人心。”

“大人究竟想对孤说什么?”常姝问。

祝为微微一笑:“殿下可知荧惑入太微的星象?”

常姝略一思忖,道:“曾在书里见过。荧惑入太微,预示帝星生变。”

祝为轻轻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星空,一言不发。

常姝明白了。

她有些震惊,但还是问:“这样的星象出现有多久了?”

“陈国被灭三个月后。”祝为道。

常姝想了想,不由得苦笑:“陛下疑心是常家威胁他的帝位?”

“殿下,这种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祝为颔首恭敬地道。

“不过殿下,”祝为接着道,“看如今的形势,常家在劫难逃。微臣劝殿下莫要做无谓的挣扎,说不定还可以保全自身。毕竟殿下命中该为皇后。”

“你是要我弃家人于不顾吗?”常姝眼睛一瞪,“若常家遭难,我绝不独活!”

祝为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悠悠地道:“真不知道老天爷在搞什么,以殿下这样的性子,竟然是个后命。”

“我宁愿不要为后。”常姝哽咽了一下。

“可这世间,只有殿下有这个命。”

“何意?”

“天意。”

42 第42章

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常姝被禁足椒房殿,除了照顾受伤的玉露之外,似乎没别的事了。

“陈昭仪今日醒了吗?”在去门口拿每日的饭菜时,常姝这样问。

“回殿下,据昭阳殿的消息,陈夫人至今仍不清醒。”宫女道。

常姝沉默了一会,又问:“边疆可有消息?”

宫女道:“奴婢不知。”

常姝点了点头,便要走,却听宫女道:“殿下,从前椒房殿的朝云姑娘,如今已经是宫中的八子了。”

“哦。”常姝应了一句,拿起饭菜转身便走。

饭菜又是凉的。

常姝自己生了火,在椒房殿小灶把饭菜简单地热了一下,然后端去了玉露的房间,道:“今日的饭,你快用吧。”

如今椒房殿只有这一主一仆。玉露伤着,饭食太少,常姝便先紧着玉露了。若玉露吃过还有剩下的,她再吃。

玉露伤还没好,只能趴着,见常姝这样对自己,心中感动,眼圈又红了。

“殿下,”玉露道,“奴婢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对待?”

常姝笑了笑:“你陪了我这许多年,还不值得我这么对待吗?”说罢,又是一阵沉默。

玉露知道,常姝还在担忧家事。

常姝眉头紧锁。她想念被囚牢中的父亲,想念被困府里的姐妹,想念远在天边的大哥……不知怎地,她还想念那个正昏迷着的女子。

虽然,那个女子可能要害她,可她还是想念。

她不愿意看到她出事,她想看到她尽快醒过来。

她想念她的筝声。

再想想如今的局势,常姝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头困兽。

她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一种挫败感笼罩在心头,和所有的消极情感混杂在一起……可她只能忍着,强撑着。

她还有最后的希望――常辉。

“大哥,如今只有你能救父亲、救常家了。”她想。

“嘭!”

她听见大门被忽然打开,然后便是一群人乱糟糟的脚步声。常姝理了理衣襟,努力做出一副皇后该有的模样,走了出去,却正好和来找她的周陵宣对上。

“陛下――”

“啪!”

常姝话还没说完,只见周陵宣一个耳光甩了过来,把常姝打翻在地。常姝也懵了,红着半边脸看向周陵宣,只听周陵宣恶狠狠地骂道:“你们常家究竟想做什么?”

又来找事了。

“陛下究竟想做什么?”常姝冷笑,故作淡然,来不及顾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站了起来,直视着周陵宣的目光,恨不得把这一耳光甩回去。

周陵宣怒气冲冲的,只撂下了一句话:“常辉反了!”说罢,转身就走。

反了?反了!

怎么、怎么会?

常姝一下子懵了。再回神时,周陵宣已没影了。

玉露红着眼,十分慌乱地对常姝道:“殿下,如今可怎么办?”

“他说什么?”常姝又问。

“陛下说,车骑将军反了。”

“不,这不可能!”

常姝此刻心如乱麻,多日来紧绷的线一下子断了,她瘫软在地上,喃喃道:“完了……”

常辉反了?

不,不可能!

常家反叛的罪名,坐实了?

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不行,我要问个清楚,我要问清楚!”

常姝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追了出去,刚好看见周陵宣要迈出椒房殿的大门。

“陵宣!”常姝完全失了分寸,不管不顾地喊着。

周陵宣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常姝。

常姝忙道:“陛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哥他不可能反!”

周陵宣冷笑一声,手一伸,命人拿来一个小信筒,看起来像是绑在鸽子上的,扔在了常姝的面前:“前线密报,你自己看。”

常姝跪了下来,颤抖着手从地上把信筒捡起,从中抽出一张布条,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车骑将军知晓京中变故,已转向长安发兵。柳侯因直言劝阻,被扣为人质。”

“这不可能!”常姝冲周陵宣喊了一句。

“他已离开右北平,朝长安来了!”周陵宣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恶狠狠地看着常姝,似乎准备随时动手的样子。

常姝红着眼看向周陵宣,努力稳住自己,道:“陛下,你与我大哥自小相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绝不会犯上作乱!”

“正是因为自小相识,寡人才知道常辉一向胆大妄为、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不,不只是常辉,你们常家,都不把寡人放在眼里。”周陵宣极力隐忍着,咬牙说出这些他怨念已久的话。

“你们常家,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于战事上独断专行!”周陵宣骂着,唾液横飞,全无天子威严。

“你们仗着先帝遗诏,自诩为托孤重臣,便对寡人指手画脚数年!在朝堂上半分情面都不留!寡人虽曾在常家门下受教,但寡人也是这大周的天子,岂容你指手画脚?”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平复着什么,看着常姝,眼神冰冷而怨毒。

“你说,你们常家,当真没有居心叵测吗?”他问。

常姝微怔了一下,看着周陵宣,苦笑:“原来在陛下心中,常家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