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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15)

作者: 褰裳临洲 阅读记录

柳絮家在清净阙辖地,与琢烟谷几乎同向。岂料江祝刚刚上路,就发现了叶淮的踪迹。

能跟到这里,一定是从刚开始就追上了。

江祝立刻调转方向仓皇逃窜,无奈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发现叶淮坠在后面,而且有点猫捉老鼠的意味,不上前打招呼也不离开,不远不近地跟着。

孩子学坏了,缺少社会的毒打。

江祝为了甩掉叶淮用尽浑身解数,连自己跑到哪里都快不知道了,叶淮就和长了GPS一样准确定位,不露头还不藏尾,着实令江祝身心疲惫。

期间遇到了几波返回本家的宗门,有几次差点被认出来,叶淮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将所有人注意力带离,然后江祝趁机离开。

巧合得令人发指。

江祝发觉自己看不透叶淮在想什么了。

莫非不是叶淮,而是叶浔的意思?是那些宗主们的意思?那又为何不将她抓回去?是为了探清她的踪迹好抓把柄?那叶淮就不应该暴露行踪。以叶淮的能力,江祝相信叶淮完全有能力不动声色地跟踪。

现下她在枣陵县,距离清净阙已经十万八千里,下一步该怎么走,江祝着实头痛。

“小二,再来……”

再来一壶。

个屁啊。

叶淮是GPS精吗!!!

江祝匆匆留了几个铜板,低头离开茶摊。

出了枣陵县,起码要百里后才能到下一个城镇,期间星垂平野月涌大江,不是能够隐匿行踪的去处,且已经接近傍晚,御剑而行留下的灵路能让叶淮轻而易举跟上,走着只能夜宿荒野了。

还不如枣陵人多眼杂容易甩掉人。

傍晚时分枣陵各路摊位的灯已经亮起来,街道坠入暖融融的橘色里,人影攒动。虽无宝马香车,然灯影交叠,丝竹管弦之声从乐坊绕梁,笑语盈盈暗香满街,端的是一派繁华盛景。

江祝回头时,隐隐约约瞧见了叶淮,便更加快了脚步,在人群中穿梭,任是何等盛况都不放在眼里。

已经晚上,再要躲人也要找个住处。男女有别,就算跟上来,叶淮也绝不可能晚上爬姑娘窗户,寻机逃走便是。

在最近的客栈,江祝发现了有旧雪坊弟子在一楼吃酒,手边或面上一水儿的白面具,用金粉铺了枝,红碧玺做梅,只露下半张脸。

普通的食客只敢看两眼,绝少上前攀谈。

江祝当即离开。

走入人群不过几步,江祝感觉身后坠着的脚步更重了,即便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也十分突兀。

不是叶淮,而是其他人。

江祝猛地回身,身后明晃晃是一个旧雪坊的小弟子,被江祝看见,索性也不掩饰了,上前抱拳躬身,“是谭小姐吗?”

江祝稍稍后退一步,职业假笑,“不知是哪位。”

那弟子整张脸都藏在面具下,眼睛倒是露出些许笑意,“我家坊主邀谭小姐同行,到旧雪坊做客。”

……多棒啊,又找上门一个。

江祝又退一步,“月坊主有何指教?小女子籍籍无名,何其有幸得坊主相邀。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吧。”

弟子道:“坊主说,如果谭小姐推辞,就让弟子哭给你看。”

……等等。

什么玩意儿!!?

江祝瞪大了眼睛,被月坊主突如其来的骚惊掉了下巴,却见那弟子隐在面具下的双目真的一点点变红,呼吸间带了点鼻涕声。

你是哭包下凡吗说哭就哭!?????

活了三辈子,江祝最受不住别人哭,不由扶额。又想左右是被盯上了,月小楼的性子不会比叶淮更难搞,便无奈跟着小弟子返回客栈。

“你叫什么名字?”

“坊主赐姓白,叫白云枝。”

江祝挑眉。

云枝啊。

白云枝没有带江祝去见月小楼,而是带她到了客栈房间里,收拾出一套旧雪坊的弟子服和一张面具。

“坊主说,委屈谭小姐装作旧雪坊普通弟子几日。”

“不委屈,多谢。”

白云枝告辞后,江祝换上了旧雪坊弟子服,躺在床上手指摩挲着面具。

她感觉月小楼似乎是认出她来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她忙于摆脱叶淮,月小楼这么正好派人来寻,还知道她的软肋。

那叶淮呢?是不是也认出她了?

第二日,江祝扮作寻常弟子混在旧雪坊修士中,权当自己是个无名小卒。纵使如此,江祝仍然能感觉到叶淮在跟着。

但江祝也知道叶淮是有分寸的人,他们几人曾经是百家中有名的少年团,叶淮再混账也不会给月小楼没脸。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旧雪坊,江祝在看旧雪坊宫门关闭后长舒一口气,就算猜测叶淮仍然会不依不饶守在外面也不会如先前那般如坐针毡。

为江祝收拾的房间打扫很妥帖,烧了地龙暖了炭盆,室内竟和南方的春一样和煦。

白云枝让小婢女将换洗衣物送到江祝房间时,江祝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坐在窗前出神。

“谭小姐,衣服拿来啦!”

白云枝说话时尾音都会上翘,没有奶音那么可爱,听起来却像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江祝微笑,目光又落到窗外的天穹,开着的窗子飘进来凉意,她怔怔道:“……落雪了。”

白云枝:“对啊,旧雪坊下雪很经常的,一下雪就比平时冷很多。谭小姐怕冷的话,我让他们再备两床厚被子。”

江祝只道不用,再一次将视线投入旷远的雪原里,红梅开遍了院落,也多出几分热烈,冰与火的交融和谐又温暖。

江祝看得认真,白云枝叫她也没有听见。

白云枝有些无奈,“……谭小姐,我们坊主有请呐。”

江祝把话在脑子里转了三个来回才回过味儿来,忙收拾着跟白云枝去了。

与月小楼交好,江祝却从未到访过,路上不由贪看几眼。现代时她是北方人,重生后琢烟谷在南方,她鲜少再见如此铺天盖地的飞雪,席卷流云,慌慌张张赴约,又潇洒肆意盘旋。天地间风雪茫茫,旧雪坊的屋以雪竹为顶,便是无有这等寒降,也如通年飞着霜絮。

这样大的雪啊。

月小楼的住处名为惊寒堂,也是历代旧雪坊坊主的居所。

惊寒堂内暖如薄春,饶是江祝畏寒,也舒服地喟叹一声。

白云枝道:“谭小姐,坊主他就在二楼。”

惊寒堂二楼是个观景台,叫做饮风台,四角悬着风铃,四面是琉璃珠帘,寒风拂过便叮叮当当作响,因着置了结界,也不觉这声音何等烦厌。四角安放高台,各燃着一只香炉,从瑞兽的口中袅袅几缕香草青烟,味道格外沉静。台上极大也空旷,有置物的痕迹,但大多已经空出来了,只在南面以雕栏为邻置一张榻,榻上一张几,一壶酒,几样点心。

和一个人。

戴着纯白面具的旧雪坊坊主,悠然地斟了一杯酒放在对面的位置上,对江祝歪了歪头,似乎是笑了,“来了?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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