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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184)

作者: 褰裳临洲 阅读记录

对于江岫这个人,江潇听说过,而江祎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在小时候还不懂事时,被父母长辈耳提面命休做那损阴德、自作孽的事情。却不想,那被钉在琢烟谷耻辱柱上的人,竟不是真的江岫。

连千帆和秦望已经完全听傻了。

“但是女孩儿五岁那年……你发现你控制不住了,就想直接提取出所有的力量。你成功了一半,那天一场大火,烧死了你的躯壳,也烧死了你理想的容器。而这次重生,居然是在一个逆旅身上。”

不错。

刚刚发现这个死去不久的逆旅,他大大惊喜了一把。不知百年还是千年,他只能依靠人族的臭皮囊过活,而这次却碰上了一个逆旅。他的灵魂头一次能够和身体如此契合,甚至生出了一种这就是他的身体的感觉——尽管并不是。

“你本来觉得功亏一篑,却没想到那个应该死在火里的女孩儿活了下来,被琢烟谷的谷主抱回去千恩万宠。这消息听在耳朵里多诱人啊,那是你尚未完成的作品。于是你在他们面前演了一场大戏,加上这毫无破绽的身份,顺利进了琢烟谷,隐藏了数十年。

“我可真佩服你啊,黎牧。这面具戴了这么久,怪不得摘不下来了。”

黎牧低声笑道:“是啊,这个身体,是我这不知多少年岁里最好用的。看着你们被骗得团团转,实在好笑得很。”

江祝平静的叙事声音骤然转冷,“我二叔在哪儿。”

江祎目光唰地转向江祝。

什么意思?

江岚……没死?

黎牧:“伟大的鬼王,你怎会不知,师父已经死了呢?”

“别叫他师父,你不配。”江祝厌恶地斥责,“正因为我是鬼王,我更怀疑你偷走了二叔的魂魄”

大阵将成,黎牧心情好了一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他就在这里,你大可以自己去找。”

“你在吸引我的注意力么。”黎牧画阵有些疲累,端着血碗站在石台旁,眼神睥睨,“你觉得我是那么蠢的人吗?即便担忧召集的鬼族受我影响临阵倒戈,到底是个灵枢,怎么能弱成你这样子?叶淮把你当眼珠子,偷偷留个替身符文就敢让你单枪匹马来我这里?”

他俯下身,气氛暧昧,但江祝从那双总清澈温和的眼睛里看到了嘲讽和不屑,浓浓的恶意如有实质,扑面而来,避无可避。

“我知道你留有后手,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嗯,所以还要听吗?”

黎牧望进江祝的眼底身处,笑得十分邪气,“唳鹤庭,旧雪坊,当然还有你的琢烟谷,我都盯着,你心心念念宝贝着的人我也盯着,他走到哪里都得把脑袋拴好了。否则我让你亲眼看见他的项上人头。”

黎牧以为这话会激怒江祝,岂料江祝只是转了转眼珠,浅淡地应了一声。

而几个少年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连千帆把江潇摇成了不倒翁,“怎怎怎怎么办?他说的是真的?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叶纭纭拍开他,脸色难看,“十有八九。”

他们之所以不急是因为相信江祝不会全无准备,但眼下却也担心事情不会朝着江祝预计的方向发展。而一旦事情脱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江祝自然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冷静,黎牧的话就像一根刺,不由分说地扎在心上,令她不得不分出心思去担心外面的人。

但她不是之前的她,人也不是之前的人了。她要用全部心思来与黎牧周旋,也要全心全意相信外面的人能够处理好所有的突发意外。

黎牧接着布阵,江祝也继续讲述,“你威胁明月,让他做了你的傀儡,替你捕鬼。他的倚霜轮好用之处超乎你的想象,这些年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收集了大量的鬼气,并且通过赤染全部喂给了我……好一个灵枢之体,你欺我不知,借用我的身体壮大你的力量。那几年的成效,想必事半功倍吧。”

“是啊,你是极好用的。鬼气转化如此轻松,能轻易为我所用,比起费力炼化再收为己用,节省了多少时间。”

江祎心里天翻地覆。所以那个时候,江祝的灵力会愈渐浑厚,引发身体的不适,就是因为有人借用她的身体来胡作非为?江祝居然是灵枢?赤染……从小就收入琢烟谷的侍女,却是始作俑者一般的角色?!

江潇对赤染和青芜有模糊的印象,只知道她们是江祝的侍女,江祝死后下落不明。

这种被至亲暗害的桥段……真是狗血又悲凉。

提到赤染,江祝面上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痛色,难言究竟是痛心于同伴的背叛,还是最后疯傻而死的下场。

“你好手段,也够能藏。这么多年,我竟没有看出来赤染对你心存爱慕,而你却顺理成章地利用赤染。这么多年给我喂鬼气,最后还利用赤染将鬼冥也给了我。”

“不不不,”黎牧否认,“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定然是要亲自动手的。”

江祎又想起来,那时候死伤众多,人手不够,所有有精力的都恨不得有分身术。江覃也是在伤员和议政之间游走。

他那个时候下手了。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当年……江祝,江祈,还有叶淮,都离开华泽和太舒去了伏明裂谷,只有江覃没有。

是因为害怕在鬼将面前暴露身份吗?

江祝想了想,认真地点头,“也对,这么重要的东西,关乎你的计划,怎么可能假手他人?”

“说完了吗?”

“还没有,一点点细枝末节,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太想听。”

“答对了。”黎牧站在大阵中,轻舒一口气,“我确实不太想听你继续说。”

江祝轻笑,“怎么,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毕竟我是一个如此能共情的人。”

黎牧知道江祝说的是当年。若非数不尽的鬼气喂下去,她又怎会对那一闪即逝的鬼气中饱含的恶意体会得如此刻骨铭心。

他站在江祝一旁,侧手滑过她的脸颊,惋惜道:“是,阿祝是这样一个能共情的人……你我本可以是一路人。”

这绝不能忍!

一向春风雅意的江潇也难得怒了,“师叔和你绝对不会是一路人!”

叶纭纭附和,“你少做梦了!江姨绝对不会和你一样草菅人命心狠手辣!”

连千帆不敢骂得太难听,“你你你你你别扯那些犊子!你愿意以怨报德被千夫所指别拉上别人!”

众人:“……”

“哈……以怨报德?”

黎牧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一点也不开心、极度愤恨和绝望、孤注一掷的狂笑。

他被追杀十几年间险些不知多少次险些命丧黄泉,他为偿因果甘心隐姓埋名,他为了妹妹殚精竭虑,那些人命都算在唐无昧头上,他身上无数负累也有无数功德,到头来……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红尘三千皆负,尸骨无存,至亲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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