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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34)

作者: 褰裳临洲 阅读记录

江祈感觉腮帮子疼,“……拜托,不经主人允许夜晚窥探偷入,按规定回谷要进戒律阁的。戒律阁掌事的长老有事没事刮风下雨,我可不想吃他的板子。”

少年苦恼的表情看得江祝心花怒放,伸手掐住自家弟弟依旧水豆腐似的脸,扬眉笑道:“骗你的啦,偷偷进人家家这不是找打吗?不过养足精神吧,今晚陪我出去。”

江祈皱眉,按捺住想抽开江祝手的冲动,“干森么?”

江祝高深莫测一笑,压低了声音。

“……捉神啊。”

江祈:“……”你特么胆子很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江淮此次出谷,非是为了历练,而是寻亲。

他在琢烟谷隐姓埋名近三年,从未停止过寻找自己失散的兄姐。在江岚的帮助下,两年前他找到了叶浔。叶浔知道江淮没有凝灵珠,勒令江淮安心在琢烟谷修习,其余事情由他解决。

一年前,叶浔也找到了叶汐。

江淮稳扎稳打又进步神速,凝成灵珠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叶浔,借历练的机会与兄姐聚首。

无人知晓他几乎按捺不住重逢的期待和喜悦。众人只道叶家小公子生性凉薄,却不知面若寒霜下心随意动,从未掩饰。

叶汐在逃亡时被断一臂他早已知晓,江淮一直告诫自己不要重提旧事惹姐姐伤怀,然看到独臂的姐姐对自己微笑,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几乎要将一口牙咬碎才能忍住提剑打上唳鹤庭的冲动。

一母同胞,叶汐怎会不懂江淮在想什么。多年的伤口早已愈合,留下一个丑陋的疤,渐渐地也不在意,独臂的生活也已经适应。仿佛没了一只胳膊,真的没有什么。

叶浔是直面过那场战斗的,见到叶汐时没有多说什么,叶汐也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带着他们讨伐叶桦。可江淮不同,他是弟弟,她有一身的钢盔铁甲,可以随时对外张牙舞爪展现自己的獠牙,而对自己的弟弟,她希望可以让他在面对自己的无理取闹时哑口无言,也可以尽情拭泪。

却不是现在这样隐忍不发,即便江淮一直是这个性子。

叶汐无奈,不由分说把江淮拽过来,强硬地按在怀里,因为身高差还不得不踮起脚,“好了好了,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经历几年不知音讯的分别,江淮最听不得“死”这个字,扬手要捶,但想叶汐只余一臂,这一下怎么也落不下来,反而发狠地把叶汐抱得更紧。

叶汐有些喘不过气,却一言不发,由着江淮偷偷抹泪,对叶浔使了个眼色。

叶浔轻咳一声,“……阿淮,你要勒痛阿汐了。”

江淮如梦方醒,这才松开叶汐,抬起头时眼角微红,不见水光,仿佛叶汐有些湿透的肩头都是错觉。

叶汐踮着脚拍了拍江淮的肩膀,叹道:“好小子,长这么壮实!我听大哥说你凝成灵珠了?现在怎么样?”

江淮“嗯”了一声,伸手比了个三。

“……三纹?!”叶汐笑容一僵,险些破音,“你不是半年前才凝灵珠的?!你吃什么玩意儿了?”

叶浔笑道:“半年前大成不假,但阿淮之前一直压着,正常情况,阿淮大成其实更早。”

江淮:“对外只说一纹。”

“你特么还挺得意?”叶汐毫不客气一巴掌拍江淮背上,末了面色沉了沉,“江叔一家人都好,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江淮赶忙否认:“没有!……不引人注目,最好。”

江祝江祈没有凝灵珠,他不敢太早。刻苦修炼是一码事,不能太出挑是另一码事。他从外门到内门已经赚足了眼球,低调些才稳妥。

叶汐嘴上骂江淮太谨小慎微,实际上嘴里发苦。她的弟弟,何时需要这样殚精竭虑地伏低做小?

“你在琢烟谷过得好吗?”

“好。”

不知江淮想到了什么,叶汐只看见江淮略略低了头,似乎弯了下嘴角,仔细看又绷成直线,但语气里的笑意不那么容易掩饰。

“特别好。”

叶汐若有所思,叶浔打断了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

“好了,阿汐阿淮,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眼下情形复杂,这些时日东奔西走,我也只能确定白鹤山庄、山月泽和昶未门三家对爹娘忠心,其余不过虚与委蛇。”

叶浔双手扶膝,收起所有除郑重外的情绪,“……我们需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并且不能暴露行踪,即便不能让其他宗门成为助力,也要保证他们不会出卖我们。

“非常时期……不违背道义,不择手段。”

叶汐江淮对视。

曾几何时,叶浔也是心软之人,便是玩笑开过了,甚至被欺负到头上,背地里报复,也从不逾界。

其实就连他们两个……也未必与曾经相同了。

“阿淮?”

江淮:“嗯。”

叶浔:“你还是回琢烟谷,没有我的联系,不可擅自行动。”

江淮一愣,下意识要反驳,最后一刻却住了嘴。

叶汐:“我赞同大哥,阿淮,你可懂?”

“……懂。”

叶浔行动频繁,极为活跃,是叶桦的眼中钉肉中刺。叶汐失去一臂换用长鞭,也是一个很明显的靶子。

而没人知道叶淮去了哪里。叶桦没有证据证明叶淮死了,也没有证据证明叶淮活着。

他是一张暗牌,一张明目张胆又隐在黑暗的杀手锏。

叶汐抚了抚江淮的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阿淮,你如今这个年纪,能修到三纹,实属不易了,天赋比大哥和我都要好。你不要怪二姐说话不中听,你是我们的宝贝,也是一把太好用的武器。你要和我们一起战斗,也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明白,二姐。”江淮握住叶汐的手,垂下眼帘,“……我明白。”

只是明白和接受是两码事。家仇是一起的,遗恨是相同的,他却只能稳坐钓鱼台,看兄姐出生入死,自己高枕无忧。

叶浔清楚江淮想什么,第一次聚首也不愿将气氛搞那么僵,便道:“阿淮,此次出行计划多久?”

“足有一月。”

“那好,明天,你带人去湖州。”叶浔在江淮肩头用力按了按,似是不舍,又预备将沉重的担子压在少年铮铮铁骨之上,“……奇袭上阳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叶汐一怔,在看到叶浔的眼神时,抿了抿嘴,终是未语。

江淮却因叶浔的托付而挺起一身傲骨,目光炯炯,似燃起一把烧天的火,炽烈又决绝。

“好!”

入夜。

铁马冰河是日落之地,其境内无论何地,只要有个山头,都会是欣赏山染赤玉的好去处。

当夜色降临,星斗如素练横亘天穹,言家才从鸡飞狗跳慢慢沉静下来。烛灯一盏盏熄灭,整个家宅陷入一场深眠。

寥寥几只灯笼绘出庭廊九曲走向,宅外之人屏息凝神,俯身于墙外枇杷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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