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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10)

沈丰年很不高兴。

王拂说元宵不是美人,皇上估计看不上,他生气。他这么好的女儿,天仙都比不上的好孩子,他皇帝凭什么看不上?瞧不起谁呢?

可又想,那皇上要真有眼光,瞧上他家元宵了,他还是要生气。

沈丰年拍腿骂道:“他爷爷的!”

老父亲难当啊。

三殿下失眠。

等到正午,他依然睁着眼,干躺在坚硬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爬起来,饮茶,茶无味,添蜜,依然寡淡。喝饱了,那喉咙干渴的感觉还未消退。

雪在晌午就停了,云层稀薄,阳光铺在庭院内,又进了屋子,一点点把三殿下逼到了墙角的一处椅子上缩着。

更渴了,还渴的烦躁。

三殿下一遍又一遍回想昨夜沈元夕身上淡淡萦绕的香甜气味。

是他最想要,最喜欢,天上地下最好闻的滋味。

三殿下脸上微微有了点笑意,很快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他更是烦闷,手把头发揉乱,像糟蹋了一团雪。

一动不动蜷在阳光里眯起眼睛想了许久,三殿下撑起罩衣搭在自己的头顶,慢吞吞走到前院,在自家大门前徘徊了十几圈。

终算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跑来问候。

“三殿下,是要什么东西吗?”

问他的是王府里,白天来上工帮忙打理花草庭院的管事,姓方,三殿下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代了,总之从他离宫建府,方家人就承担起白天照料王府的事了。

其实眼前这个人,三殿下没见过几次,毕竟自己白天睡觉。这人的脸,他是不熟悉的,但他的味道,三殿下闻得出,甚至还能闻出,方管事的哥哥和他的第三个妹妹,跟他和他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这种事,三殿下从不会多言。这些小趣闻,他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有梯子吗?”三殿下问。

方管事有些意外,但毕恭毕敬回答:“有。殿下要什么样的梯子?”

“随便,拿上,跟我走。”

三殿下自己撑着衣裳,挡着阳光,眯起眼,晕晕乎乎走到前面。

方管事扛着梯子,一头雾水地追在后面,心里嘀咕着,是自己太年轻了伺候的还不够长吗?以前三殿下有正午不睡出门逛街的习惯吗?

反正他伺候了三十年,是头一次见。

三殿下白日,还是正午出现在华京西街上,惊呆了半城的百姓。

有人跪有人放肆盯着看,还有孩童跟着跑,钻到他的罩衣底下,看他的模样。

还有个小财主消息灵通,得知三殿下出来,带着一大群家眷驾车来看。

三殿下不言不语也不拦着,似乎跟听不见也看不见一样,根本不管旁人如何,只管走到月神庙附近。

众百姓想,原来如此,三殿下是来拜月神的。

可谁知三殿下走到月神庙前,步子一转,朝旁边的文渊阁走去。

文渊阁由姓曹的官员管理,前不久拨了批款,正在修缮。做工的人有的还在梯子上站着看热闹,见三殿下走过来,停在这梯子下面抬头望,更是呆愣,一时竟没有动作。

三殿下抬手遮住光,勾了勾雪白的手指。

“下来。”

梯子上的人不明所以,听话地溜下来。

“嗯,去把这个梯子换下来。”三殿下吩咐道。

方管事不太明白,扛着王府运来的梯子,擦了擦汗,问:“殿下的意思,是把咱的梯子放上去,把这个旧的换下来,对吧?”

三殿下点头:“仔细些换。”

方管事照做,将墙边的旧梯子换下后,问三殿下:“之后做什么?”

三殿下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像只吃饱喝足心愿达成的猫。

他轻轻拉过这长长的旧梯子,提着它几个起落,回了王府。

可以说是归心似箭了。

留在原地的方管事头都要挠破,也想不明白三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文渊阁的曹大人风风火火赶来,嘴里的午饭还没咽下去,找了一圈,困惑道:“不是说三殿下来文渊阁给工事提意见了吗?他老人家,人呢?”

众人都似刚睡醒,回他:“三殿下走了。”

“嗖的一下,飞不见了。”一个小孩张开手模仿。

“那三殿下来,都干了什么?”曹大人更迷惑。

众人看向方管事。

方管事:“……这。”

方管事临危不惧,一躬一礼,绞尽脑汁胡编乱造,深沉道:“殿下昨夜路过此处,见梯子老旧,今日辗转反侧,用王府的新梯换了旧梯,以防发生事故。”

曹大人合不拢嘴。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曹大人接上:“哦哦哦!三殿下心细如发,没错,没错,是该换了。”

方管事想,所以三殿下要那个旧梯子作何用?

曹大人想,所以那祖宗换梯子到底是为什么?是来提醒我办事敷衍监工不周吗?

黄昏时分,乌鸦飞回王府,想要告诉三殿下,今日将军府的那位小姑娘一整日没出门。

飞进内殿,见旁边搁着一把梯子,最上头的一角被削了,看那走势,像是三殿下拿风晓剑一剑削下来的。

再凑近一看,三殿下窝在榻上,怀里揣着那节削掉的梯角,睡得正香。

乌鸦:?

作者有话说:

百姓:三殿下今日出街做慈善啦!

曹大人:卧槽三殿下这么重视我的吗?亲自来指导工作了!

方管事:还是我太年轻,我不懂三殿下。

三猫(捧着老婆踩过的梯子):嘿嘿,宝贝。

第7章 皇帝

封赏大典之前,沈元夕的月信过去了。

闷在屋里三天的沈元夕收拾一番后,跟着沈丰年去了凤凰台。

宫里负责这种大庆典祭祀的是沁王,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六叔。

沁王很会办事,为人亲和,须发虽白了一半,精神头却不见老。沁王最喜钻研祖宗礼法,少年时,曾捧着古书典籍,每天黄昏孜孜不倦跑到三王府敲门,要请教三殿下。

据说,正因如此,三殿下最烦的人,就是沁王。

“届时,各省督抚要员也会到场,他们就在那一角……”沁王讲解了庆典规格和各方面规矩,又带着沈元夕眼熟了几个要在庆典上跟在她身后的官员。

“到时候,这位常大人走出去三步后,你便跟着走,若是你爹没动,就提醒着。”沁王打趣着,转头见薛子游打着哈欠,双眼都困出了泪花,笑着摇头,又叮嘱沈元夕,“就指靠着你了。”

忙了一整日,回了府,沈元夕才敢悄声对父亲说:“上头,是不是……喜欢热闹排场。”

她不敢明着提皇上,沈丰年听了,哈哈道:“都是如此。爹只知道,朝廷从未短过军防粮饷。”

这么看,虽然这个皇帝有点好大喜功,但并不算昏聩。

陈嫂来帮沈元夕梳洗时,聊起了这几日的京城趣闻。

哪位大人家的女儿是才女,哪位公子哥品行端正,谁家的女儿越来越漂亮,美名传遍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