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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57)

“黛烟献祭她的双生妹妹,将骨肉至亲锻进刀剑之中,姐妹俩的生死恨怨,就会化为咒,成就一把猎幽的刀,刀伤难愈。”

代七巧死盯着膝上的那把软虹,只觉它沉重如山。这把软虹……也是由家中的骨肉至亲锻出的吗?

“天地之间,也只有你们这一脉,能狠下心去如此锻器,幽族人岂会忘记?他们并非认出了你的剑,而是通过这把剑,知道了你只会是黛烟的后人。”

代七巧离开后,三殿下俯身,贴在沈元夕的额头上,自语道:“起热了。”

他将手放在沈元夕的额头上,微凉的指尖慢慢暖热,再换另一只手搭来。

花雪的遗言,三殿下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他看着昏睡的沈元夕,又想起今早宫中传报,无比紧张她的生死,令他不要告知沈丰年。

三殿下突然有所悟,他应该猜出了,朝花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朝花第六代,出了个颇有心机的小辈,名叫希音。浸月对他的评价,就是,这小子会用脑子,懂布局谋略,还有……他善蛊心,又会傀儡术。

如今朝花燕川的图谋很清楚,就是要夺取人族气运,离开幽地。而想要夺取气运,一要解开白塔封印,二要除去幽主血脉对他们的束缚。

那么,用希音布局的思路来推他们的计划,有没有一种方法,又能杀他,同时又能推塔。

三殿下慢吞吞梳着沈元夕的头发,思索着。

二十九那日,他们没有一个去推塔,而是都来杀他……

三殿下手停了下来,看向沈元夕。

沈元夕,沈丰年独女,他的王妃,皇帝昭告四海,代表着大昭与幽族永结同好的三王妃。

沈丰年,手握漠北与东南共计八十万兵,大昭半壁江山,现踞东南财政之要。

希音,善布局,善蛊心……傀儡之术。

两次袭击,都是为了拖住他,挟持沈元夕,但不杀沈元夕,也不伤其性命要害。

“如果解开白塔封印的人,是沈元夕呢。”三殿下自言自语道。

白塔烟铃由十二家臣中的两位老成沉稳之人守护,他们提防的是幽族。但,如果是三王妃出现在白塔附近,那两位必然会降低警惕。

既然幽族无法解开白塔封印,那就借人手,由人族亲自解开。这个解开封印毁国运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是株连家门的死罪,且不被世人所容。

那么,这个人最好是沈元夕,是三王妃。

三王妃亲手解开了白塔封印,毁掉了大昭国运,她会被逼以死谢罪,而沈丰年……必反。

兵乱,分裂,乱世将至,幽族得利……

三殿下又将这种猜测从头推了三遍,他掀开锦被,抽开沈元夕的衣带,轻轻掀起柔软的锦兜,看向那一片雪白。

她腹部的伤口愈合为一道红痕,尚未消退。

三殿下抚着这道伤痕,心中杂乱不已。

或许,她身体里,已经被种了血蛊。

他要怎么办?

血蛊不难除,幽族种血蛊的方法他知道,取血蛊的方法,他也知道。从哪种,从哪取。

取蛊要趁早,等血蛊在心脏扎根,就难拔除了。

三殿下像尊石像,静静看着沈元夕腹上的刀痕。把取蛊的方法默念了十遍。

无非就是再从这里开个血口,银针淬火,引出蛊虫。

但这是沈元夕,不是幽族人。

而且……沈元夕被种血蛊,只是他的猜测,如果没有呢?

忽然,沈元夕猛地挣了一下,惊醒睁眼。

她浑身冷汗,乌黑的眼睛茫然看着三殿下。

“……做梦了吗?别怕,你在这里很安全,已经没事了。”三殿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沈元夕好似还未清醒,抓住三殿下道:“不要打仗!和他无关……”

“梦到不好的事了吗?”三殿下道。

好半晌,沈元夕才慢慢松开手,意识到那只是梦。

她梦到自己死了。

而她父亲发了疯的要杀了三殿下。

“梦到……我……我爹要为我报仇,恨我嫁错了人……”沈元夕说完,慢慢闭上了眼,她很困,身上很沉,就像生了根,被地面扒住了,起不来身。

“沈元夕。”三殿下抱住了她,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能……被种了蛊。”

沈元夕吓醒了,她圆睁着眼睛,木呆呆看着三殿下。

他那头银色的长发就在她眼前,如银辉倾泻的瀑布,像蕴着珠光的柔软丝绸。

他血红的眼眸中盈满了愧疚和不舍。

“那要,怎么办……”问出这句话后,沈元夕浑身颤抖起来。

三殿下的这样的眼神,让她万分害怕,不停地摇头。

三殿下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那道伤痕。

沈元夕哭了起来,她无比惧怕,那是一种从心底萌发的寒意。三殿下抱起她轻声安慰着别怕,但她怕得很,呜咽着,求他不要碰她。

三殿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了,看向她的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三殿下眯起了眼。

沈元夕迷迷糊糊的哭,不停地求饶。

“不要取走,不要动我……”

三殿下忽然笑了,眼神可怕。

“原来,还真种了蛊。”

她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听到他要“取蛊”。但如果是沈元夕,她绝不会是这种反应,只有蛊才会害怕自己被取出来。

三殿下那双血眸喷薄着怒火。

等着灭族吧,希音。

作者有话说:

三猫其实智商在线的

之前他就是懒,加上沉浸在恋爱里,没用脑子想

第38章 戏弄

沈元夕做了个很长的梦, 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混乱泥泞,她就像一只战场上的马, 眼前硝烟弥漫, 身上火辣辣的疼, 吃了很多箭矢刀鞭, 恶狠狠打了一场。

然后,梦里下起了雨,身上又疼又冷。

恍惚中, 她气愤地骂粮草克扣,战士们竟然连过冬的棉被都没有了, 冻到她不要紧, 父亲呢?那些士兵们呢?

于是, 梦中的她怒火中烧, 怒气憋在胸膛,从嗓子眼喷了出来, 大喊着被子,过了会儿,就真的暖和了不少。

梦里也终于平静了, 沈元夕坠入静谧的黑暗, 睡了不知多久, 意识舒舒服服向前漂游, 是她漠北的小床, 而后是一片绿草如茵, 小豆芽似的薛子游跑得很快, 手里牵着夜鸢的线。

她在合掌许愿时, 月色下的银发一闪而过, 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早就到了京城,而且,还嫁人了。

沈元夕霍地睁开眼。

飘飞的意识被重重抓回身体,沉重的钝痛像个铅坠,压着她的胸口和肚子上的伤。

先是前面疼,片时又是后腰也疼,紧接着脑袋也疼,躺久了的闷疼。

周围空旷,空气中黏着水润的湿,耳边沙沙响着,是雨水落在草木间的声音。

沈元夕侧过头看,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地面上,却并不冷硬。宽敞柔软的草编垫堆满了柔软暖和的锦被。不远处摆着一张小几,四周垂着宽阔硕大的几扇竹编垂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