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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7)

沈元夕惊喜道:“果然生辰这天走好运。子游!这里有梯子,你拉着线不要动,我上去把它拿下来。”

若是只有头两个愿望,明日厚着脸皮央求父亲拿回来也可以,只是还有那第三个愿望,她怕被人断章取义,给父亲添麻烦。

沈元夕脱掉狐裘,拍了拍脸,呼出一口气,打了几个冷颤,晃了晃梯子,提起一口气往上攀。

爬梯的时候,那根搭在最上角的线动了动,似乎被谁扯紧了,猛地绷直,沈元夕怕线断开,大声道:“子游,你不要拽它!”

线静止了,沈元夕松了口气,又向上攀了一格,视线终于越过墙梯,看到了书阁开阔的屋顶。

银白色硕大的满月,月的边缘像燃烧一般,氤氲着夜色。

屋顶上,除了月亮,还有一人。

他倚着殿角的朝风,裹着斗篷,风吹进兜帽里,飘出几缕如锦似的银发。

夜鸢就在他手里,遮了他大半张脸,他仔细看着,沈元夕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而只是一个眨眼,再看时,满月当中不见了人,沈元夕还在怔愣,鼻尖嗅到一阵微凉的香味,飞起的斗篷角出现在她的眼前,擦着她的脸颊,最后落定。

沈元夕抬眼,看到了一张惊艳的容颜,那双眼睛没有情绪,眸光艳色流转,就像暗夜中安静的野兽盯准了目标。

他似乎在比对着什么,好久之后,他蹲下来,凑近了,那缕冷冽的幽香又浓了些,沈元夕止不住打了个颤,才发觉自己的手吓得冰凉。

“……三殿下?”她猜测着,轻声问出。

那张脸近在咫尺,先是张大了眼,朱红色的眼眸盯着沈元夕看了好久,之后,他微微眯了眯眼,睫毛低垂,又看向手中的夜鸢。

沈元夕看到他微微蹙眉似有不解之意,壮了壮胆,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三殿下,这是我的夜鸢,我不知道三殿下在这里,打扰……”

三殿下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忽然站起身,轻轻一挣,那根线断了。

沈元夕倒抽一口冷气,心被揪到了嗓子眼。

他要干什么?他不会要把这纸鸢拿给皇帝看吧?!

青蓝色的火焰乍然腾起,夜鸢化作了灰烬,从三殿下的手指间随风消散。

风也吹落了他的兜帽,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在她眼前倾流出,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比月光清辉还要柔美。

沈元夕看怔了。

“——姐姐!”薛子游的声音像溺水呼救般急切。

这一声呼喊把沈元夕拉了回来,扭头慌张应声时,失了平衡,手一张,险些从梯子上掉下去,还好反应快,她死死抱住粗糙的梯子,手心被毛刺摩擦到,微微发疼。

只是此时,她也顾不上那么多,道谢的话堵在嗓子眼,脑袋一片混沌,只好低头避开那探寻的视线,像犯了大错,一节一节下了梯子。

薛子游就在梯子旁虚张着手臂,等她下来,伸手扶住了她,紧紧握住沈元夕冰凉的手,这才抬头看向屋顶的人。

三殿下还在那里站着,视线一直追着沈元夕,现在也没有收回。

月光浮动着,光影错落的刹那,薛子游捕捉到了三殿下渐渐血亮的双眸。

薛子游一愣,拉住沈元夕就走,走到五十步开外,才将沈元夕的手拉到身前,果不其然,她摊开的掌心处,有一层轻微的破皮擦伤,但并无血渗出。

薛子游顿住。

“还有哪里受伤吗?”薛子游问。

沈元夕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好似魂魄还未归位,迷迷糊糊问他:“怎么了?”

薛子游压低声音吼:“有没有!你再慢一步,他就要亮獠牙了,他肯定是闻到了血味!”

好半晌,沈元夕道:“……癸水算吗?”

她看着僵住的薛子游,难为情道:“所以我才好奇。”

月色下闪烁着柔光的银发,轻飘飘从沈元夕眼前划过,三殿下出现在他们面前,血色眼眸死死盯着沈元夕看。

薛子游“活过来”,闪身把沈元夕挡在身后,“三殿下,我们要回将军府,自己知道路,不必三殿下送。”

好久之后,三殿下微微一笑。

他身后夜雾茫茫,刚刚还能看到的路,此刻笼罩在雾气中,方向难辨。

“那可不一定。”他轻声道。

作者有话说:

我们至今也不知道这夜雾是不是三殿下搞的。

三殿下一般不用心计。但谁知道他追老婆的时候用不用心计呢,你说是吧三殿下?

第5章 结缘

三殿下的那句话,好似凝在了寒气中不会消散,过了许久,沈元夕的耳朵还是发烫,一遍遍的回想起来,紧跟着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抖,那咬字和句尾轻笑的气息,沿着脊背爬上来,每一遍都直炸到头顶,轰的她脑袋晕晕乎乎。

而每一次她的颤抖,都会让薛子游牵着她的手更用力。

“没关系,不必怕。”薛子游悄声道,“义父还在,不日就是封赏大典,他不敢怎么样我们的。”

沈元夕闭上眼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料三殿下再次开口。

“要下雪了。”

他这句话说得暧昧,话中有话的意味连沈元夕都能听出,正要琢磨,薛子游倔强低语:“要不了他,雪落之前我们就能回去。”

薛子游逞强,拉着沈元夕在夜雾中打转,鬼打墙似的,不管走哪边,都会在熟悉的巷子里遇上站在前方不远处等他服软认输的三殿下。

他像一束盛放在朦胧中的银光,斗篷遮罩住他的双眼,露出的下颌与唇角却依然赏心悦目。

沈元夕心好似要突破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薛子游的力量拽着她,她可能会不争气地走向那抹月光。

恍惚之中,沈元夕甚至认为他不是三殿下,而是月神庙的那个月神来惩罚她在庙旁放夜鸢扰了他清净。

零星的雪花飞下,薛子游停住脚步,啧声道:“还真是迷了方向。”

刚刚明亮的满月也被夜云浮笼,天地揉成一色,星宿难辨。

沈元夕咳了几声,习惯性的想要拢紧狐裘,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狐裘爬梯前脱掉了,与手炉一起放在墙边。

只是手炉也就罢了,可那件狐裘不多见,要是被人捡到认出是将军府的东西,那就麻烦了。

沈元夕顿住脚,刚要拉薛子游商量,忽然肩上一沉,那件暗红狐裘压住了风雪,裹住了她。

接着,手中一沉,余温还未散的手炉也放在了她手心。

沈元夕怔怔抬头,三殿下就在她身旁,幽幽抬起手,也不说话,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薛子游眯起眼确认了那个方向后,不甘心地拉起沈元夕走了过去。

夜雾淡了,街道房屋的轮廓也都熟悉了起来。

沈元夕紧追着薛子游的步伐,悄悄问道:“所以,到底是我们得罪三殿下了,还是真的迷路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看来三殿下也听到了她的话,沈元夕的血猛地炸到耳廓,每一声心跳都敲在双耳旁,又止不住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