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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81)

沈元夕跟在后面,匆匆和代七巧几番道谢,约定好以后再见,跟了上去。

上了车,沈元夕问:“殿下,要如何医治云星?”

三殿下道:“天道所为,无药可医。”

“那……云星以后一直是这样吗?他……就不能再变回年轻的模样,就保持着不行吗?”

“那种需要烧血为养料,血不够就回来了。”三殿下说道。

沈元夕问:“什么样的血?必须是他的血吗?”

三殿下点头。

“衰老是因我们幽族的心跟不上身魂的消耗,天道损了他的心,所以他会衰老。而老了,心就更加跟不上,缓慢的新血难以维持身魂……如此相互损耗牵制。”

沈元夕又道:“既然知道是心的问题,为何不医治心?”

“从来都是心难治。”三殿下说。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就是那种,稀奇古怪的办法呢?”

三殿下摇了摇头:“天道会留一线生机以示宽仁,但历来条件苛刻,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天道给云星的生机是什么。”

沈元夕默默坐着,看向似苍老成一尊石像的云星,心中难过。

三殿下驱了马,却不是回程,而是南下。

等出了镇,沈元夕才发觉方向,问他:“不回去吗?”

“要到崖州办事。”三殿下说,“为浸月寻魂。”

沈元夕蹙起了眉,又是好久的沉默,沈元夕问:“殿下在代家说的承诺,是什么?”

“前阵子,我给代七巧发了封信。只要代家能解决掉枕叶,以后就不再是十二家臣,彻底斩断先祖的誓言束缚,终结和幽族的百年恩怨。”

“锻刀……那样的方法,确实也不该再继续下去了。”沈元夕想起代家的那些可以斩幽族的刀剑。

“本来就该断了。”三殿下与沈元夕说了因果。

大昭开国前,裂今越界,昭地四分五裂,人被幽族当作血食,肆意残杀,谁又有幽族没有血仇?

北漠之地的小国,因蛮族掠地,国君放弃先祖之地,迁都华京,不到三十年功夫,就惊闻幽族想要的大地气运就在华京,当时的国主吓得想要拱手投降。

景阳侯,也就是萧宴兰的父亲,大昭的开国世祖坚决不降,从漠北杀回来,召集一批不愿降的人,该旗为昭,意为太阳光耀大地,誓要跟幽鬼杀到底。

“浸月因血誓,不能杀浮灯血脉,但他可以帮忙。”三殿下说道。

于是,浸月把一些克制的力量分给了宴兰公主身边的十二位侍卫。

“代家的先祖,黛烟,与我母亲一起长大,浸月给她的,是咒念。但她却在一次交锋中,看到了燕川的邪道做法,以血换血,仇恨是最大的力量。”

之后,黛烟弑杀血亲,咒炼出了杀幽鬼的利器。

“可是四海平定之后,幽族人都被浸月圈在了幽地,三代不到,血仇就淡了,哪里还能锻出刀?哪里有深入骨髓的恨?”三殿下道,“所以,是时候让十二家臣从三百年前的束缚中解脱了。”

“……怎么不早些解脱?”

“因为幽族毕竟还有上三门这样,超出平常的力量。”三殿下道,“他们还在一天,昭人就必须还保留着能对付他们的力量。”

沈元夕听懂了,追问道:“……殿下是说,以后……不会有上三门了吗?”

三殿下一字一顿,着重强调:“聪明。”

沈元夕脸色一滞,嗤声:“又调侃我。”

“真情实意,我的元夕。”三殿下指天发誓,“怕你不记得我夸你聪明,只记我开玩笑说你不聪明。”

“殿下,为什么以后不会有上三门了?”

三殿下自然不会说,他要违背祖宗,灭族了。

“因为朝花燕川生不出女儿来。”三殿下一本正经道。

“……啊?”沈元夕迷惑。

“全是男的,绝后了。”三殿下如此道。

“可是……”沈元夕天真道,“他们不娶妻的吗?”

“娶也白娶,他们哪来的生机?又怎能生养?”三殿下明着嘲讽。

马车颠簸了起来。

沈元夕东倒西歪,大受震撼。

半晌,她苍白着脸,压低声音,惊恐道:“殿下……你不也是上三门的吗?”

三殿下一个急刹,回过头来看着沈元夕。

“啊,差点忘了。”三殿下一笑,“说习惯了,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所以殿下……”沈元夕目光不自觉地向下走了。

三殿下正经道:“放心,咱的生机,绵延不绝。”

他虽没多少表情,双眼却又亮了起来,跃跃欲试。

旁边又聋又瞎的云星老头,喉咙里闷声咳着。

沈元夕端正坐了回去,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

云星:还好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不然我绷不住。

三猫:我爹十年才有我,他不行。我五年就够!

浸月:不一定哦。

沈丰年:我死前能抱上孙女吗导演?(答:能,但是因为您长寿,不是因为三猫快)

第53章 美貌

三殿下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教会了沈元夕如何御傀儡马。

马不需鞭策,只要没收到停的指令,会自己不停地走, 但行进方向需要时不时的校准, 所以沈元夕要盯着地图, 半个时辰就得给马指方向。

三殿下临睡前说:“要是实在拿不准该朝哪边走, 停下来叫醒我就好。”

沈元夕控着马,悠悠哉哉穿林,过了午时, 昏昏欲睡。

她天还没亮就因三殿下捏脸惊醒,现在困倦到没办法睁眼, 怎么想都是三殿下的错。

沈元夕按照三殿下交待的口诀, 停住了马, 靠坐在车窗边休息。

她其实想躺在三殿下身边, 那里又香又软,她睡得也舒服, 但因为云星在,沈元夕还是硬着腰睡了。

休息了会儿,胳膊和腿蜷缩着僵硬, 她动了动手指, 慢慢醒来, 掀开车帘看了眼, 天上的太阳没有移动多少, 又去看了床头悬着的钟漏, 自己睡了还不及一刻钟。

沈元夕翻出昨天没看完的书, 再次看了起来。但她心不在焉, 余光处, 云星的黑袍子那么一大团,就在那里站着。

他不说话也不动弹,下巴几乎要搁在地板上,因为看不到眼睛,谁也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他就这样姿态难受地站着,也只有鼻下衣服的轻轻颤动,才知道他还“活着”,在喘气。

沈元夕放下书,蹲在云星面前,抱着双膝默默看了好久,轻声问道:“你要吃点东西吗?”

云星没有反应。

三殿下说,他现在的状态接近死亡,但比死亡更无趣,听不到,看不到,讲不出,唯一能感应到外界的,就是触碰。

“你会怪我明知这种结果,还要让云星去为我做事吗?”三殿下问她。

沈元夕摇了摇头,却回答:“不过,还是有点不理解的。”

三殿下认真解释道:“濒死才能现生机,不到绝路就永远找不到转机,现在绝路已现,云星站在命运尽头,就看脚下,何时能多出一条新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