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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温非寒(14)

作者: 小吉安 阅读记录

不累吗?比别人多学这么多东西。

“拿政史地就算了,干嘛语数英也要拿?”他纳闷地看着尹知温装订成册,“高一学的一样吧?”

“我们不学这个,”尹知温说,“得全部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陈非寒刚想说话,一口痰卡住了喉咙,死活都哽不下去。他心里的酸泡泡猛地胀大,像老巫婆炖汤时的绿色泡泡,炸起来的时候还往外溅酸水。

不高兴。

我很不高兴。

“那你干嘛要转文?”贼小声。

“什么?”

他拿着笔别过头,眼睛朝地面瞅了一眼:“没什么。”

……就你们牛逼呗。

体考生不考体考了,国际班第一不读国际班了……你们都是优等生,就我是个废物呗。

一直到下晚自习回寝室睡觉了,陈非寒还是啥学习也没干。但他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儿,盯着同桌搞了一天的学习。

像个傻子似地,倒要看人家能学多久。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我没看你,”陈非寒沉着嗓子狡辩,“我看书!”

尹知温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指了指抽屉:“你自己没有?”

“懒得拿。”

屁话。仙女实在有些累了,自己一整天都在应付新同桌,不是闹别扭就是说话冲,心里那些温润的忍耐力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把凳子收进桌子下面,疲乏地打了个哈欠说:“走吧,回寝室睡觉了。”

“欸欸欸,这么着急睡干嘛!昨天寒哥没在,咱们没聚成,”张先越在前排拦住这俩新室友说:“食堂应该还没关门,去吃点夜宵?”

“自信点,把应该去掉,”许正杰直接拉上书包就往门口冲,“我书包都拿着了,可以往里面塞点儿串。”

四个人前后出了文科楼,陈非寒走在尹知温旁边,心里的不适跟叠饼似地,越叠越高。他不喜欢给这么多人看着,这不是看帅哥,感觉像在看猴子。

以前尹知温在理科楼时没这么大人气,一来国际班的学生三天两头合不上正常作息,二来身边也没有这么耐看的小白脸室友。

“陈非寒?”

“干嘛?”陈非寒驮着背,面色不善地抬头就凶,“没事儿别喊,再喊打一架试试。”

什么毛病。

“不试,”尹知温保持着平常心说,“我就是想告诉你,鞋带散了。”

陈非寒顺着同桌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鞋面挺脏,有点儿不忍直视,散开的鞋带更脏,像一团土色的红薯粉。

这是他穿去画室的鞋,因为试色时很喜欢琢磨色差,再加上认真画起来别说不识人,连路都懒得看,这里滴一点那里蹭一点,鞋都给脏成了原创设计。

好家伙,陈非寒想,仙女同桌可能在扫雷方面天赋异禀。

越是想回避的东西他越提。

仿若火眼金睛。

多亏了仙女的提点,陈非寒炸起来的毛非但没塌下去,转瞬有了更炸的迹象。他跟着室友们臭着脸来到食堂,本意是想吃碗粉,结果越点越多越点越多,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点了什么。

“木耳粉,煎蛋,五花肉,里脊肉,包菜,香菇卷……”张先越震惊地盯着寒哥的餐盘,“您这是写作业写疯了?”

“没写,”他含糊地咬了口串串,“一个字没动。”

“那你吃这么多?”

“圣人冥想都这样。”陈少爷憋闷地抖了抖肩膀,心说老子今天吃死自己算了,死人没烦恼,操。

这个点的食堂人忒多,无忧无虑的高一新生们围在一起吃这吃那的,看谁都像看社会新闻,不说一嘴心里就不舒服。

张先越吃饭通常是倍速播放,他刚要嗦掉最后一口粉,对面的陈非寒突然回过头,忍着天大的怒气低声说:“能不能消停点儿的?声音这么大生怕本人听不见是吧?心里有点儿数啊别没事惹人生气。”

坐旁边的尹知温没吱声,但跟着瘫着脸点了个头。

他俩乍一看真不像第一天才认识的,尤其在有些事情上,表情和动作都说不上来的统一。

几乎是女生们说出搞基的一瞬间,两人的脸上就挂满了“我真他妈高兴”。

……谁要跟这个逼搞基?

“什么玩意,”陈少爷看对方是女生,一脑门火气只能自顾自消化,“坐一起吃饭就搞基?”

我才不跟成功人士搞基。

尹知温咧嘴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想跟你搞?”

陈非寒放下筷子:“尹知温你换个语气说话我就不揍你。”

“我什么语气了?”尹知温不甘示弱地抬起眼,“只准你嘴里放炮了吗?”

你他妈——

陈非寒挑着眉,压抑着暴跳如雷的心跳说:“……您吃火药了?”

尹知温不轻不重地哼了哼鼻子,支着脑袋地回答:“谁声音大谁吃了。”

臭着脸盯着自己看了一天,传卷子递东西也统统不配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少爷。

很好玩么?他所有东西都要重新学,被人再三打扰也很烦躁。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都不比谁耐得了火。

“欸欸欸!”张先越见状不妙,赶紧拍了拍桌子转移注意力,“干什么呢这一下子的!”

“吃宵夜怎么吃上火了?”许正杰也有些傻,“不好吃吗?”

“……”

张先越难以置信地反过头,心说因为不好吃而大打出手的人你他妈见过吗。

大概是畜生之间的语言交流他正常人听不懂,完全搭不上边的话反倒把怒火烧眉毛的两人惊了个头脑清醒。

尹知温没料到自己真的动了气,他骨子里洒脱,高一时无论大伙儿怎么起哄也只是笑一笑,指不定自己还能来两句玩笑话。

可眼前这个陈非寒就很神奇,行事作风总有股跟自己对着干的架势。

一开口,哪哪儿都在枪眼子上。

“唉,操。”

陈非寒叹息一声:“对不起……操,我不吃了,你们随意。”

真他妈读个高中长了大本事。

干啥啥不行,搞砸第一名。

男生攒着衣角,心里的懊恼能开成花,开个满山遍野都不嫌多的,甚至可以一路延绵到喜马拉雅山脚底下。这种感觉特别窝囊,就好像路过桌角时擦破了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感觉到疼痛。

简直窝囊到家了。

坐后面的女生早就溜得没了影儿,大伙儿脸对脸傻愣着,场面一度变得可怜又滑稽。他们就和幼儿园大班放学一样,集体起身去洗手手,然后戴着一顶小黄帽儿,排着队回寝室休息。谁也不好开口,谁都不敢并排走,好像看不见对方的脸就能当作啥事儿也没有似地。

陈非寒走过操场时总是向后瞟,每一次看到仙女的头发丝儿就心虚地扭脖子,结果脖子运动做了半天,仙女的表情一次也没看成。

到底生没生……算了,他垂头丧气地想,看个鸡毛。

肯定生气了。

可能林骁说得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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