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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温非寒(36)

作者: 小吉安 阅读记录

“你挺能啊,你忒胆大了啊,你敢问你妈这种问题?!”

“哪种问题?”陈非寒梗着脖子大声反驳,“我问她什么问题了?”

“你说呢!”叶舟恨不得直接上手敲人,“就几个月没管你,你还任性出花样来了!你喜欢上谁了?男的?”

陈非寒一愣,当场傻在了原地。

老城区的夜晚很热闹,到处是跑出来吃小食的人。河边的灯火沿着河堤点亮,一路延伸到天际线的尽头,延伸到十四总看不到的地方。

怎么可能?

“放屁!”他的声音更大了,“我他妈喜欢谁啊我,臆想一个吗!”

叶舟闭了闭眼,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随你,”他无奈地说,“陈非寒,这种事情我随便你。”

“从小我就说我们家和别人家不同,你听不懂中国话吗?知道不同是什么意思吗?非要让全世界知道你有两个妈?”

陈非寒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地面,就是不抬眼看人。

“你是不是……”

叶舟的表情变得难以启齿起来:“因为这样才不肯回家的?”

陈非寒猛地抬起头,颤声问:“你说什么?”

“哥,你再说一遍?”

大少爷喜欢摆高贵架子,一般不会喊叶舟叫哥,除非是有事相求或者管不住嘴。管不住嘴有很多种方式,比如眼下这种。

他知道自己过得太好了,没有承接过来自家庭的苦痛,没有遭遇过闲话以外的身体伤害,没有对这段人生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

他更知道这是因为谁。

国庆假时,区政府旁的公园会放烟花,掐准时间来看的人越来越多了。

男生张了张嘴,突然曲起指节,又无力地松开了。他的眼睛盯着裂缝中的小草,等到第一声烟花响起来时才说:“我错了。”

他说话很轻,音节绵长,像是一次妥协的叹息。

“我会经常回家的。”

陈非寒小时候以为全天下的家庭都是两个妈妈,甚至一本正经地怀疑过男人是用来干嘛的。直到他小学一年级时叶晴来开家长会,对当时的班主任说:“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比较调皮,我们是单亲家庭,平常有点儿疏于照顾。”

单亲?谁他妈是单亲?他愤怒地扑上去抗议,却被哥哥拎着衣领扯开。正当他手舞足蹈地进行二次抗议时,哥哥笑眯眯地说:“妈和姨在开家长会,咱们先回家吧?”

那年他六岁,叶舟九岁。他第一次了解到,寻常家庭可能并不是这样。

在家可以喊陈悦二妈,在外面却必须叫姨,他以为这是普罗大众对拥有两个妈妈的嫉妒,其实只是单纯的不正常而已。

这些往事说起来乏善可陈,不刻意去想的话压根记不起来。陈非寒以为自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对痛苦,向来刻骨铭心。

这个国庆假过得不怎么好,陈非寒在家呆一天就想返校了。隔天林骁来做客,他家舟舟更是以各种名义查房,什么网不好,什么隔壁太吵,什么空调效果太烂……能鬼扯的都鬼扯了一通,变着花样搞视察。

仁礼中学只放三天假,只要俊逸不调休,他们也绝不调。陈非寒坐如针毡,返校当天恨不得长一对翅膀,跟着城际展翅翱翔。他一回寝室就看见尹知温坐凳子上整理书籍,长腿憋屈地弯着,像是来了很久。

他这个国庆假也过得不怎么样,肖卓那死兔崽子技术稀烂,害他直接稀里糊涂掉回钻石,恨不得给对方表演一个撒手人寰。

“来这么早?”仙女打了个招呼,“你跑过来的?脸这么红?”

“东西太重,”陈非寒没什么表情地回答,“行李箱里很多衣服。”

他刚从林骁的出租屋回来,吃了一波狗粮不说,耽误很久才拿回衣服和被单。

大少爷从小到大没什么能吹,唯一能看过眼的就是这自理能力,毕竟小时候破事多,大部分时间和叶舟相依为命。他哼哧哼哧地把衣服放回收纳箱,然后抱着被单往床上爬。

如今往深秋走,陈悦死活要换一床厚实点儿的被子。少爷金贵,健忘得很,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被子重了一截,一个用力不对,整个人像巨熊似地往下落。

“我靠,”尹知温眼疾手快,在脑门落地前接住了他,“你这拜年的阵仗够大啊。”

陈少爷整个人给被单包得严严实实,一时间哪来得及抓住重点:“欸!新被套!别踩!”

“我哪敢踩啊。”

尹知温给逗笑了,他也不急,甚至抽空掂了掂手臂,“你就算给我拜十分钟年,我也没有压岁钱。”

陈非寒这才震悚地发现自己挂在了对方身上,活像选秀节目里的杂耍冠军。他这会儿很尴尬,还有一阵说不上来的恼怒。

挺了挺肚皮,少爷十分为难地问:“我……我怎么下来?”

尹知温:“……”

你问我?!

这个姿势着实挑战腰腹能力,经常运动的男生抓着床沿就能站回去,缺乏运动的只能挺挺腰做个样子。不巧陈非寒属于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懒蛋,他勇敢地莽了几下,只得眨眨眼说:“我下不来。”

尹知温低头看着被单里的男生,对方只露出了一双卡姿兰大眼,睫毛扑拉扑拉地扇着风,像是抽了筋。

即使加上一层被单,手里也没感觉到有多重。对方的骨架子很单薄,跟一只饿惨了的熊本熊没什么两样。

“真是个傻子,”他叹了口气,“脚别磕梯子上。”

陈非寒警惕地转了转眼珠:“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仙女又叹了口气,“抱你下来呗。”

第26章 gpple

于是张先越和许正杰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令人发指的一幕。

尹知温身量高,逆着光站在秋风中,老霸道总裁了。

“干……干嘛呀?”张胖子抖着声音说,“拍时尚杂志啊?”

陈非寒浑身过了十道电门似地,啪唧一下跳起来:“拍个屁!”

尹知温已经摆好了常用的逗猫姿势,他作势要解释,少爷连忙抬手捂住对方的嘴,凶神恶煞地吼:“你敢说我打不死你!”

他都没顾得上害臊,只觉得丢死个人。

许正杰一放下书包就掏出数学试卷问:“最后一题写了吗?我刚在群里看课代表说要收。”

“我不会,”张胖子摊了摊手,“我宁愿掉段也不想做数学。”

“主要是找不到新椭圆,”许正杰皱皱眉,“我感觉这题好几个参方,结果找了一晚上就写出一个。”

“尹哥会吗?”

他俩同时看向尹知温,尹老板老神在在地抠了抠手,朝陈非寒的方向努努嘴:“问我大弟子,他都会。”

不,我不会。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听你撩人没听你讲题。

陈非寒懊恼地把床上用品一扔,直接骂骂咧咧地当缩头乌龟:“画室老师找我有事我先走了这题我不会不要问我我就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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