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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温非寒(57)

作者: 小吉安 阅读记录

“哪个朋友?”

“刚跟我说话的那个。”

那可不止熟了啊,尹知温神色怪异地想,那都快生米熬成粥了。

到了下午,仁礼中学的热闹程度丝毫未减。许正杰去陪女朋友,张先越和发小们散步,陈非寒回寝室补了个美觉,睡到下午两点终于被尹知温扯了起来。他嘟囔着,一脸你讨厌你真烦的表情。尹知温自然地给对方递了一杯水,顺手把露出来的被脚塞回去。

“去哪儿?”他问。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陈非寒懒洋洋地拖长尾音,“要是外面太晒,我就打爆你的头。”

废猫。

仁礼一个年级十八个班,十四个理科班,四个文科班。理科班大多选择了拉赞助或跳蚤市场,卖各式各样的小吃和文具。文科班参与校庆布置的人数多,有玩游戏拿校庆初稿做奖品的,也有用塔罗牌测算命运的,每层楼都很热闹。

“摄影社的册子居然能拿到版号啊?”陈非寒很惊奇地问,“我以为这种限量册不能卖呢。”

“说是出版社里有校友,”小胡神秘地说,“咱们文二的册子跟广场上卖的不一样,都是初稿,印了拿来送,纪念意义大,还不违法。”

尹知温看神经病似地,坐在一旁没参与。你这初稿都在我电脑D盘里呢,炫个什么劲儿。倒是陈非寒新奇极了,一直嚷嚷着想要,拉着尹知温在文科二班看游戏规则。

“摄影社的册子印一本好贵的,我们就印了三本,结果三本只被人拿走了一本……妈的,摄影社社长作弊,自己来拿的。”小胡指着相册说。陈非寒星星眼看着,好像真有两只猫耳朵在脑袋上动。尹知温看得心痒难耐头皮发麻,只得主动问:“怎么拿?”

“是这样,看到黑板上那些照片了吗?你按照奖品去对应,找到墙上的拍摄地点,拍摄和它们一模一样的照片就好了,”小胡解释道,“你在手机里拍好,我们会拿ps在电脑上比对,差不多就行。先说好,你俩只能拿一本啊。”

嚯,尹知温嘟囔,我自己的照片我稀罕吗。

小胡这句“差不多”简直是规则bug,真正到校园里去找就明白了。照片不能取下来,只能拍了在手机里存着。找到在哪拍的还不行,还得估算相差不到五米的拍摄地点。这本册子算终极奖品,拍摄了学校潮湿的围墙,墙对面就是校外。尹知温只粗略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社长拍的,墙缝的杂草做了聚焦处理,绿色的饱和度很有个人特色。

“这哪儿?”他还真给难住了,“这个高度不像是站地上能拍到的啊?”

陈非寒没作声。他今天一改颓势,观察得相当仔细。这么认真的样子尹知温还没见过,实打实被唬住了。半晌,猫老大煞有介事地说:“这是旧墙,学校刚改建,能拍到旧墙的地方只有可能是旧墙和新墙的交界处,咱们去找交界的地方。”

天哪。尹知温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你没被夺舍吧?”

“五点半收摊,别墨迹,”猫老大亲自下达307最高级指示,“我的好大臣,今天朕必须亲眼看到那个册子,懂?”

尹知温连忙道:“陛下,臣的电脑里都有,您若是……”

“我不,”陈非寒打断他,“我就要那本。”

他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到这本相册真有多了不起似的。相册里的照片并不是最终稿,很多光影效果是尹知温高一上学期处理的,实打实黑历史。他有点儿头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要的,陈非寒却扯着他,如同猫皇上御驾亲征。

学校有栋老校舍,拆了不知道干什么,重建又没必要,留给社团做了活动教室。摄影社教室在最顶楼,陈非寒这懒脚猫难得爬上爬下不嫌麻烦,每层楼每间教室的比对,最后毫无气馁迹象地把整栋楼都排除了。

奶奶的,尹知温喘着气问:“你罚跑的时候怎么没这体力?”

“因为我不想跑啊,”陈非寒理所当然地说,“我心里有目标的时候很不一样,你可以理解为铠甲勇士变身。”

贴切。尹知温点头表示认可:“那您有想法了吗皇上?”

“有,”陈非寒指向不远处,“艺体馆。”

他俩动作快,赶路倒不急。国际班开了小酒吧,肖卓下班后刚好路过前坪广场,给尹知温和陈非寒送了赞助的小点心。广场上有艺考生作画,五块钱画一幅人脸,十五分钟一张图,熙熙攘攘地全是校友。

两人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撑着栏杆晒太阳。一会儿聊到班级趣事,嘲笑猴子和胖子是笨蛋;一会儿又吐槽艺协老师,校庆期间有多不做人。尹知温一只手揽着陈非寒,等吃饱喝足了,两人才并肩朝艺体馆走。

“这哪家店,好甜,”陈非寒吐出舌头问,“你看看,有色素没?”

“傻子,”尹知温笑着说,“去买要十几二十的东西,哪来那么多色素。”

到了艺体馆,人明显少了很多。能来这一块兜圈的基本是仁礼学生,好些穿着新潮的年轻人聚在这附近,似乎在讲自己在校读书的经历。陈非寒难得和尹知温一起来,路过保安室,正好遇上大战跳蚤市场的邹大爷两口子。

两小孩儿赶忙替老人家提了东西,邹大爷得空摸着上年纪的腰,问:“怎么来这儿了?”

“有事呢。”陈非寒把大包小包提进保安室,拿出手机问:“您给正好瞧瞧,这是哪儿?”

“这儿啊?”邹大爷拿出老花镜,寻思半天没想出来。他招呼了一声老伴,顺道塞给两小孩儿脆苹果,说:“惠啊,你看这是哪儿?”

“老不死的,你又拿我眼镜,”邹大妈笑骂着看了一眼,“这不是二楼那个杂物间窗户口嘛,你看这窗台的裂口,我早说不要挂拖把你还不信。”

“你们什么时候进去的?”她疑惑地问,“只有咱老头有钥匙呀。”

我操!

尹知温简直大骂社长,这谁想出来的阴间主意,往上数五十年的校友来了都猜不出啊!陈非寒鸡贼地借了钥匙,拉着发微信骂人的尹知温往二楼跑。

他就说嘛,储藏室处处积灰,真正要用的东西原来都在隔壁杂物间。打开门,说好绝不挂拖把的邹大爷还是把拖把挂在了窗台上。陈非寒费力取下来,招呼尹大臣赶紧找角度拍照片。

“等我骂完,”仙女说,“老子下凡以来没见过这么欠的。”

霜降刚过,太阳正在天上摸鱼,金色的光线逐渐变为橙色,看样子也准备下班了。陈非寒撑着头,沿着窗台向外看去,电线杆上的鸟叽叽喳喳叫着,清脆的声音没入人群声中,没入即将到来的天际线。

越到傍晚,秋风便越是肆意。长达一个月的狂欢结束了,青春的一个节点就要落下帷幕。

我呢?

他看着离开学校的人潮想,我从破落的小城来,又会到中国的哪个角落去?

会追求到幸福吗?会变得更好吗?会有值得期待的奇迹,发生在我的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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