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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55)

作者: 深海无余 阅读记录

魏惟一朝前走去,步子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醉了。郑天心在后面摇头,追着他喊:“你等等啊,我们一起走。”

“哦。”魏惟一乖乖地停下,露出傻傻的笑容。

郑天心心里一动,好像被羽毛轻轻挠了挠似的,痒痒的。魏惟一入学那天她就注意到了他,那时候她还是迎新志愿者,正要帮忙提起行李时,男孩朝她露出一口白牙,干净端正,在九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她松开手,掌心湿润,被风一吹,微微的凉意袭来。

不止是郑天心,当时学校里就有很多人在议论他,什么历届来经管学校最帅的学生,院草之类的话。

朋友怂恿她去要个微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

她如此,其他的人可不,前仆后继的女生去找魏惟一,堵在路上。

郑天心回头,他已经落后很远,莫名烦躁,声音抬高了些,“不能快点吗?”

男生在一众女生中抬头,对着她笑,“对不起哦,学姐。”又收回手机,和其他人说,“不好意思,我们学姐催我了。”

然后他小跑着向郑天心奔来。

是的,朝自己跑来。阳光打在他身上,那样耀眼的笑容,那样热烈的情感,好像装满了自己的杯子还要溢出来的水一样,从高处向低处,流到每个人身边。

郑天心从回忆里出来,望了魏惟一一眼,走过去搀住他。

其余的人从饭店里走来,看到他们亲近的姿势,默契地笑起来,一起上了车。郑天心扶他上了车,苦笑,你们看到的和实际可完全不同,真好奇,魏惟一爱而不得的女生会是什么样子呢?

魏惟一没有想到会在学校里遇见夏燕瑾。

她变化不大,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大波浪,圆耳环,红指甲,穿着很短的上衣和牛仔裤。

夜色低沉,魏惟一走近些,才恍然意识到阴影里还有一个人。

女生抱着男生,笑着在撒娇。

那个人他不认识。

魏惟一想都没想就冲上去质问:“夏燕瑾,你怎么劈腿呢?”

旁边的郑天心都没拉住他。

夏燕瑾本来在和人甜甜蜜蜜,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往回看,看到来人表情骤然从惊怕变成嫌恶。

倒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魏惟一心想,他盯着夏燕瑾,姿势调整成更稳定的一款,等着她如何解释。

夏燕瑾抱着胳膊说:“你连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就别血口喷人了,我和他早分手了。”

分手了?魏惟一追问:“什么时候分的?”

“上个月,哦,不对,好像是五月份。”夏燕瑾一连说了几个时间,似乎不太确定。

魏惟一皱起眉头,但又发自内心地想笑,这样矛盾的情绪显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夏燕瑾找回神,见他这样,冷哼一声,讥讽道:“怎么了,听到我和他分手,迫不及待地想趁虚而入了?”

魏惟一吃了一惊,听她的意思,好像知道自己喜欢蒋均良,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蒋均良告诉她的,不,不,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

思绪万千,但他很快又回道:“我要怎么样关你屁事。”

夏燕瑾不屑地笑,“我懒得关心,反正你也是白费功夫。”

她和她的新男朋友转身走了,留下郑天心不解地看着发呆的魏惟一。

他回过神,和她说话:“学姐,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都是瞎说的。”

郑天心笑了笑,“我知道。”虽然这么说,但她并没有完全这么想,她是有过几次恋爱经历的聪明人,这一年里向魏惟一献殷勤的女生并不乏好看又有趣的,但是他却一个也没看上,刚刚那女孩那样说,倒是成功地解开了她长久以来埋在心里的疑惑。原来,魏惟一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喜欢“她”。

当然,郑天心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必要,也许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也许这只是她告白失败后的不甘心作祟,但,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足够了,不一定需要知道答案。

和郑天心分开后,魏惟一走着走着走到了操场。大片的白光打下,赛道上不少学生在夜跑。

他走进去,走到中心的草坪,坐下,掏出手机,想了想,又躺下。

无数蚊子飞舞在光下,嗡嗡作响。

魏惟一在屏幕上打字,自从开学以来,他已经没和蒋均良发过消息了。

思考两秒,他终于发出去:我在我们学校遇见夏燕瑾了,世界真小!

魏惟一想了想,加上一句:你和她怎么分手了?

过了一分钟,手机没动静。

过了两分钟,魏惟一被蚊子咬了一口。他有些痒,抓了好几下。

过了五分钟,魏惟一已经数到天际上的第二十三颗星星。

他抓起手机,还是毫无消息,有些泄气,想他是不是傻,一般人都不一定可以秒回,他居然指望蒋均良在五分钟内回他?

于是,魏惟一乐观地玩起游戏。操场上网不好,时断时续的,很容易遭队友投诉——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赛道上的人一个个离开,灯光仍闪烁着,白亮得像是黎明。

手机铃响,魏惟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暗暗默念希望是他心里想的那个。

他翻开正面,是蒋均良的消息:对,我们分手了。

魏惟一飞快地打字发消息:为什么?

那条消息像是坐着特慢列车一样开过来:腻了。

魏惟一咬着指甲,回:就这样?

蒋均良:不然呢?

近处的树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

魏惟一突然意识到蒋均良在对爱情这方面远远没有在别的方面认真,像对学习,他一向一丝不苟,但对恋爱,就好像只是玩玩的关系。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关掉了对话框。

关掉后他又想起还没有问夏燕瑾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事,懊恼地抱住脑袋,在路上摇晃。

骑着自行车路过的人惊奇地瞥他。

哎,怎么能听到水声,他的脑子是不是进了水?魏惟一抬眼望去,草坪上的工人正丢下水管,关闭水龙头。他收回目光,看来他脑子刚刚是真的进水了。

不久后是蒋均良的生日了,魏惟一纠结,是去上海呢还是不去?他想要给蒋均良庆生,二十岁生日到底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但他不会乐意自己去吧,反而会惹得他心烦。上次的事已经打破了他的底线,这次再去,是不是会彻底丧失对自己最后的耐心啊?

他想起刚才未竟的数星星事业,要不这样,数完是偶数代表去,奇数代表不去,很好很完美。魏惟一开始仰头数数,一颗、两颗、四颗......十六颗,脖子酸痛得不行,像被锤子敲打过一样。他垂下头,放弃了这个方法。

他转念一想,还有什么方法——抛硬币。他掏出口袋里仅剩的硬币,向上一抛,那枚硬币圆滚滚地向前滚去,滚啊滚,最后滚进了地下管道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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