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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难止(109)

作者: 麦香鸡呢 阅读记录

他庆幸被听诊的不是自己。

时间过得异常慢,默数到最后一秒时许则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将数据保存到信息系统里,摘下听诊器放好,去拆采集管。平常很容易拆的包装,现在却撕了几次都没有撕开,许则微微皱起眉头,不是不悦,是懊恼。

一只手伸过来将采集管拿走,陆赫扬撕开包装,又递还给许则,并说:“许医生,别生气。”

许则怔了怔,低头取棉签,解释道:“没有生气。”

“我知道。”陆赫扬说。

“要抽一点信息素。”许则合上棉签盒盖,尽量像正常地了解体检对象的身体情况一样,问,“腺体和信息素……都还好吗。”

“还可以。”陆赫扬侧过身,将后背留给许则,方便他操作,回答,“不过大概三个月会有一次易感期。”

许则以为听错,整个人顿住。s级alpha出现易感期的状况一直都罕见,自己因为二次分化,体验过很多次,到了现在,生理上的不适已经是其次,影响工作才是最大的不便,何况陆赫扬身居要职——他原本可以永远不受易感期的困扰。

迟迟没等到许则开始抽信息素,陆赫扬侧了侧头,提醒他:“许医生?”

许则“嗯”了声,放下手,让轻微发抖的手腕放松几秒,然后重新抬起来,用碘酊消毒腺体皮肤,将针头慢慢推进去。

抽取完信息素后许则拔出针头,握着棉签压住腺体上的针孔。客厅里的灯光开的是柔和模式,不算明亮,许则从陆赫扬肩膀和后背的肌肉线条上一点点看过去,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疤——空军确实是很少受伤的,受伤意味着战斗机已经被损坏,意味着飞行员很有可能失去继续操控飞机或跳伞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高空中受伤的那刻起,就需要做好直面死亡的准备了。

十几秒后,陆赫扬抬起手:“我自己摁吧。”

他的手不可避免地覆在许则手背上,看起来要大上一圈,能把许则的手完全包裹住。被陆赫扬掌心的茧擦到时,许则感觉皮肤痒而麻,他不太自然地将手抽出来,去把采集管放好,接着蹲在茶几边,埋头在标签上写了两个字。

“上校?”等许则把标签贴在采集管上,陆赫扬才说,“我记得之前有跟许医生说过我的名字。”

“只是做个记号。”许则说,“回去之后会统一录入系统,生成单独的识别码,再贴上去,防止暴露名字。”

回答的时候,许则还没有站起来,肩旁是陆赫扬的膝盖,就好像他是蹲在陆赫扬的脚边。许则解释得很认真,很详细,似乎担心陆赫扬会因此不高兴。

陆赫扬垂眼看着许则,告诉他:“我没有生气。”

许则一顿,仰头看了陆赫扬一眼,又很快转回去,说:“我知道。”

“许医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陆赫扬突然问道。

“高中……高三的时候。”许则推了一下眼镜。

他的第一副眼镜就是陆赫扬送的。

陆赫扬将棉签扔进垃圾桶:“能看看你的眼镜吗。”

许则点点头,完全不考虑眼镜有什么好看的。他把眼镜摘下来,向上递给陆赫扬。

他的近视度数不算深,偶尔不戴眼镜也能正常行动。但摘掉眼镜的瞬间,由于一时不太适应,许则眯起眼睛,灯光被睫毛切割成无数道碎影,他觉得陆赫扬在看眼镜,又好像在看自己,让他有种对视的错觉。

等许则视线恢复的时候,陆赫扬把眼镜还给他。许则重新戴上,站起来。

该走了,许则收拾好东西,犹豫片刻,他问:“您易感期的时候一般是怎么度过的?”

他并不是军区的医生,这个问题也许不太合适,可许则还是问了。

不过陆赫扬好像对“您”字很感兴趣,他笑了一下,问:“我们不是同龄人吗?”

“是的。”许则想了想,“但您是长官。”

“高中的时候,你是贺蔚同桌。”陆赫扬双手撑在沙发边缘,稍稍抬起头看向许则,“我们应该有说过话?”

许则看着茶几上的医疗箱,开始觉得如果贺蔚没有跟陆赫扬提起过自己就好了,他们会完全变成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不用像现在,他对陆赫扬来说只是高中时期一个面容和名字都很模糊的校友。

“说过一些。”许则无法对着过往撒谎,撒谎说他们从没有任何交集。

陆赫扬点点头:“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许则关上医疗箱,忽然很淡地笑了下,那种难以形容的笑,有点遗憾又有点出神。他说:“嗯,你记性不好。”

客厅里安静下去,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许则在原地愣了会儿,说:“您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陆赫扬没有回答,站起来。沙发与茶几之间只有半米多的距离,两个成年alpha站在其中显得有些拥挤,许则很清晰地感受到陆赫扬身上的热量,他本能往后退,但小腿立即挨到了茶几边缘。

“要喝口水吗。”陆赫扬拿起茶几上的水杯。

是问句,但许则像服从某种要求或命令一样,在短暂的犹豫过后,他接过水杯,说:“好的。”

仰头喝水时许则的睫毛自然地垂下去,在眼下打出两道细密的阴影。他好像是真的渴,双唇含着杯沿将大半杯水喝到底,喉结滚动,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谢谢。”话是对陆赫扬说的,但许则没有看他。许则舔了舔湿润的嘴角,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他不知道该将眼神投向哪里,只能朝阳台外看,能看见一簇茂盛的树顶,枝叶摇晃,让他想到自己的旧房子,那个小房间外,也有这样的树。

手环在进房间之前已经被调到最高,许则还是闻到了陆赫扬的信息素,很淡,可是已经够他想起很多东西。

脸、身体、眼神,组成陆赫扬的这些因素在许则的脑海里始终深刻明晰,但只有闻到属于他的特定味道时,所有场景才变得完整,那个被夜晚的暴雨、午后的阳光、白色的栀子花、悸动的心跳声所填满的夏天。

陆赫扬没有说不客气,在许则晃神的瞬间,他问:“许医生介意我闻一下你的脖子吗?”

从不会拒绝陆赫扬,也从不会深究陆赫扬的目的——这个习惯到现在依然没有变,以至于许则在未经思考的情况下就下意识点了头,同意这个奇怪的要求:“不介意。”

离得很近,陆赫扬一抬手就能碰到许则,他轻按住许则的侧颈,低头,鼻尖靠近许则后颈接近腺体的位置。温热的气息贴在皮肤上,许则蓦地缩了下肩膀,愣愣睁大眼睛看着前方——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过于熟悉,像他们以前接吻的姿势。

停留的时间十分短,陆赫扬直起身,搭在许则颈边的手也放下去。他往右侧退到一步之外的正常社交距离,而许则还动也不动地立在那里,灯光落下来,白大褂衬得他头发异常黑,白皙皮肤下透出比之前更明显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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