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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寡(84)

作者: 张佳音 阅读记录

然后便提出告辞。

施春浓没挽留她,亲自送她。

出府的路上,施晚意才道:“阿姐还说你家老夫人极不喜欢你,我瞧着可没有。”

方老夫人确实过于客气而显得生疏,不过并无明显的不喜。

施春浓却很有自知之明,“哪个婆母会喜欢我这样的儿媳?我都怀疑,老太太心里恨不得将我撅出去。”

“所以为何没撅?”

“那谁知道。”

施晚意摇摇头,不再多言语。

府内,方老夫人单独和陆姝在一块儿。

陆姝不怕生,摆足了徒孙的姿态,亲自为方老夫人斟茶。

方老夫人没有孙子孙女,不错眼地看她,“姝姐儿,别忙了,坐下吃点心。”

陆姝装模作样道:“我在家孝顺母亲习惯了,您喝茶。”

方老夫人轻声询问:“你娘真没打你?”

“没有没有,是我顽皮,您看我娘那身量,便是想打我,也追不上我啊。”

这一言,方老夫人信了,满眼慈爱,极溺爱地说:“你哪里顽皮,乖巧的很。”

陆姝头一次听人说她“乖巧”,不好意思起来。

而方老夫人看她这般,喜爱道:“姝姐儿若是我亲孙女该多好。”

“我也想有您这样的祖母。”陆姝哄她,咣咣拍胸脯,“您是我姨母的母亲,不是亲的胜似亲的,以后我定会对您好的。”

方老夫人握住她的小手,心疼道:“莫拍莫拍,拍疼了可如何是好。”

陆姝:“……”

不至于吧?

可她如今已非昔日莽撞的六岁孩童,她七岁了,大有长进。

于是等施春浓回来,陆姝和方老夫人已亲密的如同亲祖孙一般。

施春浓叫陆姝去院子里跑几圈儿,想看看她的身体素质如何。

然方老夫人站在旁边儿看陆姝跑步,紧张地仿佛陆姝在干什么危险的事儿,念叨:“姝姐儿,累不累?累便跟方祖母说,你姨母不敢逼你。”

人在坚持到时候,最忌讳旁边一直有人劝她放弃。

陆姝还没跑几步,却有一种她此时应该气喘吁吁才对的感觉,心中压力倍增,不住给姨母使眼色,想让她支走方祖母。

施春浓背手而立,不受方老夫人所扰,正颜厉色道:“陆姝,专心。”

陆姝再不敢分神,蒙头跑起来。

施春浓又不时出言,提醒她调整呼吸,调整速度,调整动作。

人皆有格外重视和在意的事,武道于施春浓,极严肃慎重,也不容许陆姝想要跟她学武而有任何轻慢。

而一个人认真对待一件事时,会影响身边的人。

方老夫人渐渐也不再说话,只在陆姝停下时为她擦汗拿水。

学武,必然辛苦。

这是陆姝的选择,作为长辈,尊重便可。

施晚意回府后,先去了一趟正院小学堂。

她第一次过问陆家孩子的学业,只是将与陆姝有交集的课程集中调整到上午,并未管陆一钊等陆家男丁的教养问题。

至于陆妧,许是第一次见面的先入为主以及对她乖巧性子生出的好感,施晚意对她也有几分耐心,“妧姐儿,你若是有所喜好,也可跟伯母讲,伯母与你母亲说。”

陆妧腼腆不安道:“我不知喜欢什么……”

“无妨,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来找伯母。”

陆妧点头,“谢过大伯母。”

施晚意轻轻拍拍她的头,多说一句:“不必太乖巧。”

女儿家不是该乖巧些吗?

陆妧不解,却也温顺地答应。

施晚意见了,手停在她头上一瞬,轻轻揉乱她的小发髻,方才离开。

她走后,陆妧双手握成拳,拄着下巴出神:喜欢什么呢?

东院——

宋婆子递给施晚意一封信,“娘子,长寿坊送过来的。”

长寿坊?书生的信?

一个多月,才有消息,路遥车马慢,也不奇怪。

施晚意撕开信,读起来。

信上,书生提及自身的只有一句简单的报平安,其他皆是对施晚意的关心和问候,还叮嘱她出门多带些人。

信末,除了交代事情顺利,只有四字:思卿,念归。

施晚意注视着那四字,心弦乱弹,满脑子花花念头。

第49章

这月余时间,姜屿命人将瀛洲所有有异象之地的传闻、奇人异事、神鬼传说等等消息汇成文字,呈至他案前,重新按照兄长姜岑的思路筛选。

军报中显示,十余年前姜岑设计夺下军饷之后,奔逃的方向乃是水路,与此间最近也有十余里,并未跋山。

河间王长子魏元丰也确实是率军埋伏在运河附近,击杀姜岑。

可史书尚且不公允,军报又如何能保证必定属实?

姜岑完全有可能故意放出消息迷惑世人……

是以姜屿选出几地之后又派人仔细查探,也绕了些弯路,最终目光投向瀛洲西南的连绵群山。

根据此地州志、县志记载,瀛洲较南边地势平缓,虽群山逶迤,山峰并不十分高耸,且野物山珍颇多,自有瀛洲史志记载,附近颇多百姓傍山而生。

而这十年来,每年入山走丢的人远超十年前,还频频发生百姓进山后染异病而死之事。

山精鬼怪之说越演越烈,附近百姓讳莫如深,尽可能避着容易出事的地方。

姜屿的手指轻敲在县志上的一句话——

【此异病,初时瘙痒,后生烂疮,若不及时医治,三日便面目全非,人事不省。】

下属进来,禀报道:“大人,瀛洲最好的大夫带来了。”

“带进来。”

老苏大夫微驼着背,提心吊胆地走进来,一见到书案后的金相玉质的郎君,便是一呆。

“咳。”下属提醒。

老苏大夫回神,躬下身拱手道:“老夫失礼,贵人勿怪,不知病患在何处?”

姜屿拿起县志,下属上前接过,递到老苏大夫面前。

老苏大夫疑惑地接过,从展开的一页向下看,越看眼神越是剧烈震动,怕被瞧出来,头埋得更低。

姜屿眉目疏淡,问道:“苏大夫既是本地名医,可有接诊过此类病患?”

“老夫行医三十载,见过极多疑难杂症,类似的病情不在少数,每年都有接诊,贵人如此问……”

老苏大夫整理好情绪,方才抬起头,装糊涂道:“老夫一时半刻哪想得起来?”

姜屿朝着下属稍一撇头,指向老苏大夫。

下属便面向老苏大夫,从袖中取出一枚腰牌,冷峻道:“金吾卫办事,如实报来,胆敢隐瞒,后果自负。”

“金吾卫?!”老苏大夫震惊地看着那令牌,随即望向书案方向,“您、您是……?”

姜屿冷淡道:“回答本官。”

老苏大夫心绪起伏,眼神闪烁。

他知道金吾卫将军是姜氏子,就是那位葬身瀛洲的姜玉郎的弟弟。

而他这般神色,实在不像是没有问题。

姜屿眼中闪过精光,肯定道:“你接诊过,还发现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