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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133)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李宣威接着又说:“还是内兄有福气,得了适之这等佳婿。也是,似我们阿鹭这般的英武女郎,须得这般人物来配!”

这话说得林家人都眉开眼笑,林翡虽然心中乐陶陶,但看李擎、李承面色尴尬,不得不说回正题。

“姑父,适之说这些金银依京城的价,能购置二十匹成色最好的贡马或是十车上佳的毛皮,他不清楚巍州的价格,但定是比京城低上许多。一开始也不宜动静太大,让我们看着选些适宜的送去京里,销路由他来找。”

“贡马我们自己育的也

有,只是不如阿勒真产的番马好,价格也能差个三四成。夏秋时节,最是膘肥马壮,现下筹备起来,冬日里恰有赚回的钱银可购置毛皮。”

李承爱马,之前阿耶又拿他们与晏适之比较,他自然也想尽一份力:“阿耶,选马之事可交予我!”

李宣威点点头,又说:“去马场找两个老手出面,你莫露脸。再者,他们经的事多,不易受骗。”

李擎问道:“这事能逃过世家的眼睛?”

“今年或许还能,之后定是不成,不过他打的就是他们的主意。”林翡想到他当时说起此计时目光炯炯的模样,不禁也有几分得意,“世家不仅广占田地山林,连行商坐贾们的生意也不肯放过。除了辛家、孙家不曾沾手外,其余几大世家都在其中渔利,尤其是医馆药铺、酒楼当铺这些行当。”

提到酒楼,李擎立刻想到“芙香楼”:“那凌瑶华的芙香楼……?”

“不错,背后是聂家。”

“那如今聂檀已死,聂家还能放任凌瑶华掌管这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

“聂檀的尸身埋在凌霄关没带回去,那些个孝子孝孙哪里敢刨坟开棺?凌赫丢官职是因吃了败仗,并无证据说他杀人。至于芙香楼……聂檀人已死了,可芙香楼每月进账是实实在在进了聂家腰包的。只要能盈利,他们也不在乎掌柜娘子姓凌还是姓什么。”林翡冷笑道。

李宣威问:“适之的意思是要世

家察觉北境贸易中间的暴利,将这销路握在手里,即便知道背后有我等参与,看在大笔钱银的份儿上,也不会计较?”

“不仅不会计较,为了保住财路,兴许还会维护北境。”

若是从前,世家定要将巍州换上自家可信之人,可如今巍州在叛变的边缘,朝廷若是此时换人,同宣战没什么两样。

官场上争权,晏如陶仅有一己之力,难以撼动世家根基。

可若是夺利,便能挑起世家互相争斗。京中原本挣钱的行当都被瓜分干净,谁不想独吞这新来的销路?

明知是肥了巍州,可肥得更多的是自家的腰包,朝廷即便明令禁止,也自然有人为了暴利暗中行事,反倒还能引起官场上的矛盾,又能为巍州争取时间。

同时,晏如陶作为出谋划策的人,还能隐在幕后。只用下了这道饵,他就能站在干岸上,看着鱼群互相啃咬。

第六十四章 幡然改图

(六十四)幡然改图

“前年阿适操持官家的冠礼,办得甚好,今年总算轮到他自己了。”聂太后见熹平点头,蹙了蹙眉,“即便‘天子十二而冠’的规矩不能比,各世家的子弟也多是满了十五岁就办。平日倒没见你这般古板,非要挨到这时。”

熹平笑笑:“他整日忙得人影都不见,我也没处叨唠。”

“你呀你,阿瑛和淳筠的孩子下个月就要出世,阿适连亲都还未定,你也不急!”

“我哪里有太后的福气,嘉王如今与王妃和睦恩爱,您转眼就要做祖母,日子可真快。”

“儿孙都是债,宫外这个有了着落,宫里的越发愁人。”聂太后以手抚额,叹了口气。

熹平抿了口茶:“您是太后,自然由您说了算。”

聂太后哼了一声,不接这话。

前年熹平本来答应替她出口恶气,设计压下沈家,谁知兄长殒命凌霄关,亲生子又闹着退位,形势不由人,最后只得将就着扶老九登基。

可恼的是,自己恰巧在登基前因“假邸报”一事与老九生了嫌怨,纵使他到如今一直恭恭敬敬、不曾显露分毫,但聂太后不信他心无怨怼——他口口声声称阿鸾为“救命恩人”,不就是暗指她这个“母后”实乃害其性命的罪人吗?

再加上老九登位后竟与沈家越走越近,若真定了沈家女为后,她可就是满盘皆输了。

熹平见她面色不豫,眼睛转了转,说道:“唐家二

郎的幼女,还有辛家三郎的独女,都是灵秀人。端午将至,太后今年不如赏脸看看飞舟竞渡,也瞧瞧各家的女郎。”

聂太后眼皮也不抬:“暑热的天气,谁愿意去听那锣鼓喧闹,再说吧。”

晏如陶刚从天明宫大殿里退出来,背后的汗浸湿了大半,腹诽道:这小皇帝想事情灵光,就是行事不大对。谈的并非什么绝密之事,不过是嘱托他和新任的侍中孙淳一些宫内外的事务,在这将近五月的天气紧闭门窗,谁能受得了?!

孙淳还有话要单独与官家说,他便识相地先退了出来,正准备回府好生沐浴解乏,忽又想到阿鹭生辰还有一个月有余,得先去问问阿鸾是否有东西带去巍州。

他眼下狼狈,在回廊阴凉地里歇了片刻,抬眼见阿鸾带着几个宫婢,捧着新制的衣衫候在殿外,孙淳出来时正好打了个照面。

他绕到几丛花树后,省得被孙淳看见,又等了一刻钟才见阿鸾她们出来。

晏如陶走到她们必经的花径旁,却见阿鸾埋着头、脚步有些慌张。

“林女官,官家端午的服饰礼器可准备妥当?”

阿鸾抬头看见晏如陶,险些沁出眼泪来,连忙应道:“回豫安伯,服饰已备好,下官还有些礼器的避忌尚有疑问,想请教豫安伯。”

她将手中的衣衫交给宫婢,引着晏如陶到无人的廊中说话,却不知那几个宫婢绕过月洞门后窃窃私语:

“说得光明正

大,一回两回蒙我们这些人也就罢了,一个月恨不得私下见两三次面,真当我们眼盲耳聋?”

“可不是,亏官家还对她信任有加,人家既要做枝头的凤凰,又要巴望着俊逸多情的郎君。”

“瞧她那名字,野心都写在明面上,难怪几年前就送进宫里来。”

“……”

另一边的晏如陶看着不住发抖的阿鸾,说道:“我坐下,你也坐着慢慢讲,旁人看起来也不算失礼。”

阿鸾点点头,坐下后倚靠着廊柱,抬起一双噙着泪的杏眼望向晏如陶:“豫安伯,方才从大殿里出来的人便是新侍中?”

“不错,是孙家三郎孙淳,你认得?”

阿鸾喃喃道:“我原本拿不准,可他好像认出我来了,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晏如陶凑近才听清,见她神思恍惚,轻声问道:“阿鸾?”

她沉默了片刻,渐渐止住颤抖,从不堪回忆的往事中将自己拽了出来,深深吸进一口气,缓慢吐出,才将心境稍稍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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