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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156)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贺宁叹了口气,小姑子这话也是有理,想来她并非仅是因孟家女的相貌而愤懑。

胸怀大志的男人总以为用婚姻去换兵马钱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来日成就大业再去寻心

仪美人,可谓志得意满。

谁会在意那个被家族推出来联姻的女子?

她是被押下的赌注,被典当的质物,输赢系于夫婿,荣辱不由自身。

输了,她再无半分价值,家族不会费心赎她。

赢了,她被高高地供着,家族来分她的荣光。

又有谁会真心对待一个赌注、一枚质物?仅是交易也就罢了,怕就怕联姻背后明明藏匿着勒索、威吓和利诱,却蒙着一层令人心生向往的红纱喜帕。十余岁的女郎懵然无知地入了局,待到蹉跎半生才悔之晚矣,却又无可奈何。

贺宁念及此,也是满口嗟叹。

林济琅听阿妹提及阿鸿、阿鹭的婚事,设身处地去想,也不忍外甥和孟家次女姻缘错付,于是说:“待婚事忙完,我去寻定方商议此事,再想其他法子要那匠人。”

林雪青连连点头,将眼泪擦干,挤出笑来:“昨日被这糊涂事搅昏了头,没能来帮兄嫂布置,今日必得将功补过,好生张罗,把新妇热热闹闹娶进门来。”

婚礼虽然仓促,但好在诸事顺利,待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林翡拦住李擎兄弟二人:“昨日怎么不见你们?”

醉眼蒙眬的两兄弟相视苦笑,将与孟家的婚事简略说与她听。

李擎叹道:“除了结姻,还有什么法子能将不相干的两家紧紧绑在一起?难不成动用巍州军威慑孟家让出铁匠?若真如此,我们和那以势压人、恃强凌弱的聂、沈两家有

何不同?传扬出去,我军行至处皆会奋起抵抗,反正也逃不过被抢掠的命运。”

林翡今夜并未饮酒,神思清明:“何至于此?乍遇此事,姑父、姑母各有各的想法,一时激愤才起争执。你们兄弟不该择其一而从之,致使愈演愈烈。旁观者清,这事还是我与阿耶去一趟孟家。”

待回到家中,晏如陶知晓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日丈人兄启程前往钦州,后日阿岭、阿峻带兵和女军北逐阿勒真,能在城中周旋孟家之事的也只有你和丈人。”

他朝阿鹭身边挪了挪,紧紧贴着她:“我是不是不便与你们同往?”

阿鹭揪了揪他绯红的脸:“你在巍州城还算是新面孔,日后有机会再慢慢同人交际,这次还是我与阿耶先去,回来再与你商议。”

他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七十四章 深入虎穴

(七十四)深入虎穴

涉及冶铁锻造,宜早不宜迟,林翡计划着将阿兄和女军送走后便去孟家。可谁知林翱竟在破晓前就已动身,林翡到军营时扑了个空。

很快她便发觉军中剩余的兵士人数和往常并无分别,连萧旻也尚在军中,她心中惴惴,一直等到晌午,醒了酒的李擎才姗姗来迟。

她左手拽住李擎的领子,将其搡进值房中:“我阿兄去钦州带了多少人马?”

李擎眼神闪躲,支吾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五百。”

林翡横过左臂,向上抵住他喉咙,咬牙切齿:“雍州军号称有八万大军,去掉不便通行、留在雍州的水师和吹嘘的数量,少说也有三四万人,我阿兄领着五百人去,是想看他送死?!”

林翡见他低头不语,逼问道:“驱逐阿勒真妇孺用得了多少兵马?采矿铸铁又费得了多少人力?秋粮收了,春耕还早,莫拿屯田唬我!巍州东、北无忧,与南边亦是和谈在即,三万巍州大军留在军营里,坐等着我阿兄去拼命?”

李擎嗫嚅着,林翡恨得牙痒痒,她方才等候之时压着怒火翻来覆去地想,可此举实在荒唐无稽。上次佯攻钦州派了两万人马还嫌不够,这回仅给他五百人?!

门外有人喊道:“副将军,军师有请!”

“副将军?”林翡松开对他的钳制,冷冷看着他,“你何时升的副将军?我阿兄去了钦州,便由你这副将军代领全

军?”

李擎喉结上下滚动,垂首整了整衣领,先对外应道:“请军师稍候。”

说罢慢慢走到软席上坐下,抬头看她:“我想想该从何说起。”

林翡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原先质朴无邪的少年,仿佛在不经意间长成,可她印象里他还是过去那个嬉笑纯稚、藏不住话的李擎。

察觉到她神情失落,李擎自嘲地笑笑:“过去,我时常觉得你倒像是阿姊,直呼我名,主意又大,可即便如此我也乐得与你在一处。阿鹭,你能得偿所愿,我的欣喜或许不比阿适少。”

“我和阿适很是相似,直至舞象之年才知应有所作为,发奋之根源皆在于你。他因钟情你,我因敬仰你。”言及此,他苦笑着摇摇头,“还怪难为情的,你也知我不善言辞。只是……确是真心话。”

“你的一双弟妹,我的一双弟妹,皆是自小仰慕你和阿鸿表兄,连我也是你们二人的追随者。可我还是李家的长子,便不能甘居人后。我阿耶……也不会令我屈居人下。”

“但我绝不会用卑鄙的手段,更不会伤害你与表兄分毫。”李擎定定地看着她,“阿鹭,你可信我?”

林翡听了他这剖心之语,猜得到他未说明的深意,只觉口中发涩,双唇开了又合,脑中想着阿兄入钦州的决绝无奈,眼前又是李擎笃定期盼的一双眼。

她忆起武科考录时那个卷起袖子替她抱打不平、怒骂全场的李

擎,鼻头发酸。

“我信。”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可你须得告诉我,为何只让我阿兄带五百人前去?眼下巍州根本不急于出击,何至于让他涉此险境?”

“兵者,诡道也。雍州也好,朝廷也罢,都以为我们要徐徐图之,便降低了对巍州的提防,只将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眼下便是巍州最好的时机,表兄此行便是探底。”

林翡缓缓说道,“若只是去探底,那又何须派他去?女军更不惹人注目,潜入莱阳府绘制舆图那回你也见识过。”

李擎苦笑:“女军如今能活动自如的校尉还剩几个?阿勒真的妇孺你们要保,钦州的险境你们也想踏。巍州军这么多男儿,总不能束手站在后面看吧?”

“可也不必如此仓促!我阿兄一无舆图,二无重兵,若在钦州遭遇雍州军,岂有还手之力?”

李擎解释道:“表兄身边有人相助。潘约你可还记得?潘家伯父落难后,她匆忙嫁给钦州凌河郡太守霍韬。潘绍日前得了她的密信,说钦州六郡中有四个郡的太守皆不愿不战而降,无奈兵力悬殊,朝廷又迟迟未动,故欲向巍州求援。”

“那四位太守为人如何?若是假意诱我军深入,岂不正中雍州圈套?”

“潘绍说那四人与潘家都是旧交,况且有他阿妹作保,值得一探。他在钦州住过数年,有他为表兄引路,想来无虞。若表兄与四郡暗中顺利结盟,我军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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