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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163)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小娘子意欲何为?”

“不若你先送我的画像和信笺回去,他如有心,必会先行封赏、予我名分,否则我何以在宫中立足?你

也不必冷笑。若你肯答应,待画像画完我便同你启程,只是不等到回复,我绝不肯踏进京城。”

凌赫略一思索,这算是她苦思冥想出的自保的法子,耽误不了几日,况且仅她一人上路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于是颔首应下:“小娘子便同我等一道在驿馆住上两日,请画师上门绘制,以免节外生枝。”

阿鸾面上不情不愿,心中却暗喜为姊夫多争取了两日,到时路上再借旁的事拖延行程。

李擎此时已踏上前往钦州的路,他原本振奋的心因前夜晏如陶匆匆相见变得沉甸甸。

晏如陶将凌赫要挟阿鸾一事简略告之,又说自己即将奔赴京城。

“我原打算与你一道去钦州寻阿鹭会合,无奈横生枝节,不知何时才能与她相见。待你遇到她,让她莫要为阿鸾之事忧心,一切有我,她专心营救丈人兄便好。”

“没有别的话了?”李擎愁容满面,“你此去亦是艰险,再多说几句我带给她。”

晏如陶出神片刻,竟抿唇垂眼笑了起来,轻声道了一句:“我知她所想,她亦知我,不必多言。”

李擎见他翻身上马,身影消失在深夜之中。

他蓦地想起当年他们在平翠湖边垂钓时嬉笑玩闹之景,短短数年过去,湖边的几人散落四处,各有各的水深火热,心中难免生出凄怆之感。无忧的年少时光是何时被动荡时局砸得支离破碎,李擎已记不清。

他回过身高呼一

声:“整军!子时拔营!”

哈出的白气消散在寒风中,头顶的弯月寂寥清冷,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军。在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声中,李擎望向钦州所在的西边,呢喃一句:“表兄,阿鹭,你们等我。”

第七十八章 长驱直入

(七十八)长驱直入

女军离开白川郡时,潘约被留在了郡守府衙。

玉娘养足精神后便跟在林翡左右,见她如此吩咐,便问:“凌河郡附近的情形还是她更了解,将军是……不信她?”

“霍韬以她设局,却恰巧被她寻到机会带你逃出,一路上也无人追杀灭口,显然是让你引来巍州大军一网打尽。”

林翡指着队尾的人说:“每至道路关节,我都留下两个人给李擎引路,是怕留下标记反被雍州军探了去。潘约就是个活标记,若是她一直在队伍中想法子给敌军传递消息,我们的动向便被窥探一清。”

她将舆图递给玉娘看:“白川郡和北宁郡内尚无大片敌军驻扎,待入了郡守态度暧昧不明的真阳郡,便只能从北边的大片山林中潜行隐迹,须倍加留心埋伏,潘约绝不能带。”

“这舆图竟绘制得如此详细。”玉娘接过细细地看,“我听闻你让潘约绘过舆图?可是这幅?既然她不能信,那这舆图……”

“当时并非所有女军都北上阿勒真,我留了百人,让她们潜入钦州绘制舆图,足足花费了两个月的工夫,如今果然用上了。”林翡指着真阳郡南部几个县城,“这里标了记号,是雍州军的营地。阿兄一路上也留下了不少斥候,可惜真阳郡的郡城我们去不得,否则应有更多消息。”

她冷笑道:“潘约自作聪明,凌河郡的舆图漏标了好几处大营

的位置,连大路都错了三条,拿我们自己的舆图一对比便知。”

玉娘想起潘约矫情饰行的虚伪模样,恨得牙痒痒:“到时两军对阵,将她拿到阵前要挟霍韬!”

“我也有此意,眼下不宜带着他,待白川郡的人马跟在李擎后面时再捎上她。若是阿适也来,兴许还能从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话。”

“都督真会允许李擎率军来援吗?”玉娘皱着眉有些担忧,“当初阿鸿反问都督若是遇险该如何是好,都督也未给个准话。”

林翡揽住她的肩紧紧地攥了攥:“放心,他有软肋在我们手中。阿兄那里你也莫忧心,霍贼以他做饵有意引大军前来,定无性命之忧。”

玉娘挤出一抹笑:“唯愿你阿兄忍辱负重,莫要与那霍贼硬碰硬,少吃些苦头,安心等我们来救。”

林翱含了一口雪水咽下,看到翻倒在地喘着粗气的兄弟们,笑道:“没钻过这么久的雪窝子吧!”

“将军,咱们的吃食只够两日了,您还笑得出来?”斥候程三儿苦着一张脸。

林翱并未被扣押在凌河郡城里,他入府衙与霍韬商议调兵之事时,察觉到衙内守卫排布有异样。

他自小跟随阿耶就任各地,见惯了州郡府衙,近日又接连密访三郡,从过谯楼时便发现不对。

谯楼与桓门布设卫兵乃是常事,可二者之间的丹墀竟也五步一人。连接桓门与大堂的甬道通常是由衙役站立两旁,迎送各

级官员,可眼下依然是手持枪矛的卫兵。

若是因自己此行不宜让衙役这些人知晓,那大可如白川郡那般,早早派人在城门处接应后从便门悄悄领进,何至于大张旗鼓带着自己从正门进入,又安排如此多的卫兵?

林翱暗恼甫一入城,潘约笑着与他道喜后就将玉娘拉去,说才落过雪,后院屋里暖和,正好同玉娘说体己话,连自己亲兄长潘绍都没多说两句,想是心思都花在将自己与玉娘分开上。

若他此时突然撇下正事去寻玉娘,恐怕要立即被扣下。他虽心忧玉娘,但也知此时不该儿女情长,否则只会枉送性命。

幸好自己并未透露带了多少人马前来钦州,霍韬尚且忌惮,否则一入郡城便成阶下囚。

他盘算着须先离开郡城,便假意亲近信任,提出随霍韬视察军营。又因不知潘绍底细,便支开他去商议钱粮调度。

待出了郡城,林翱便和等候在城外接应的军士打手势,示意危险,立即隐蔽跟踪。

霍韬或许是想稳住他,并不急于赶去军营,两人并辔而行,一路笑谈。穿过一大片林子后到了凌河边上,林翱一边听霍韬吹嘘,一边用余光瞟着数十步远的河面。

这段凌河宽约半里地,虽然最近刚下过雪,但刚入冬月,以林翱久居北境的经验,中间的河面并未冻结实,至少承受不住马踏。

霍韬仍在喋喋不休,林翱找准时机掉转马头向凌河奔去,

将霍韬和身后跟着的人马都惊得愣在原地。

霍韬反应过来,立刻大喊:“追上他!”

身后的二十余骑卫兵拍马追赶,林翱占了先机,又知他们手中并无弓箭,自然不怕他们追击。

难的是渡河。

弃马过早,易被追兵赶上。

弃马过晚,便会坠入河中。

林翱幼年在南溪县、蕲春郡时曾学过凫水,可多年不曾练过,下了这冬月的冰河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眼见冰面颜色逐渐变浅,立刻勒马,因冰面湿滑,马儿难以停住,还险些滑倒,幸而冰面未破。他立即翻身下马,解下双腿行缠,绕过脚面和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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