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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20)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我写,我写,只要你应了我慢慢找、慢慢看,不能委屈我们阿鹭。”

贺宁一听,立刻将椅子让给他,趁他还没提起笔,掐了一把他臂上的肉:“我是她亲娘!用你千叮万嘱?”

第十三章 生辰贺礼

(十三)生辰贺礼

“不知愁”的阿鹭正在廊子阶下给长枪换外层的麻布。

她的枪杆最内是合木芯,外有一层细长竹片贴合,再以藤皮、丝线包裹。为防止因流汗或染血滑脱,就再缠一层麻布,涂上大漆,这最外一层磨损之后可以更换。

她将枪杆横搭在腿上,取下的马尾枪缨放在一边,被阿雀拿起来细看。

“阿姊,枪上为何要系枪缨呀?”

“枪缨染的是红色,平日里舞起来颇有气势,搏刺之时又可迷惑对方,令其分神。”

其实还有一个用处,只是太过血腥,不便告知幼妹。

荷馨端来药,连托盘放在廊子一侧,冲着给阿雀打扇的宝莱使眼色。宝莱点点头,笑着对阿雀说:“小女郎,药好了,趁热喝吧。”

阿雀熟练地试了试温度,端起碗来分三四口饮下,又含了块杏仁糖,坐回阿姊身边。

“说起来,快有一个月没见到阿兄了。阿娘昨天还说,阿兄与阿姊的生辰快到了,不知阿兄何时能回来。”

阿鹭抬头摸了摸鼻尖:“暑假总会回来一两日吧?我还有两处枪法要问他。”

可晚饭前,林济琅说:“阿鸿要在营里轮值,近日回不来。后日我随主上去御苑,你们跟着阿娘去庄子上。既是休假,读书习武都放一放。阿奴你别瞪我,阿鹭好不容易能偷个闲,这样松快的日子又没有几年……唉!反正你们几个都不必似平日那么用功,庄子周

围有卿玉山和芙蓉湖,多去登山泛舟,看看山水。”

“可阿兄的生辰快到了,我给他和阿姊都缝了新枪套,还想着给他呢。”阿雀眼巴巴地看着阿耶,眼泪水都快落下来了。

刀有刀鞘,枪有枪套。在家时,枪放在兵器架子上,出门就会裹上枪套。

阿雀久病,不像兄姊一般善于舞枪弄棒,卧床的时候只能看看书、做做女红。但毕竟年幼,贺宁也不想让她过早学习刺绣,太过伤眼。她平日就喜欢选些好看的料子,给耶娘和手足缝些小玩意儿。

枪套她还是头一回做,拆拆缝缝、边学边做,小两个月才做好,没想到阿兄却回不来。

看着幼女可怜的模样,林济琅只得哄劝道:“下回旬假他回来,你再送他也是一样。或是托人送去南大营,便不会误了生辰。”

贺宁也连忙说:“我明日去你姑母那,叫她下回遣人去南大营时捎过去。”

阿雀点点头,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心中难免遗憾。也只能这样了,不能亲手送给阿兄总归是遗憾,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高不高兴。

看到阿雀委屈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想问枪法,趁着暑假多加练习,阿鹭试探地问道:“既然能去南大营,我能不能去送?”

贺宁皱眉道:“军营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女郎怎好去?”

看阿鹭讪讪低头,林济琅说:“南大营离咱们庄子也不远,策马半个时辰便到。青天白日,出

不了什么事,况且她姑父又……”

看阿奴眯了眼睛,他立刻闭嘴。

贺宁语重心长地对阿鹭说:“如今虽不似过去那般讲究,可军营里全是男子,不是你在学堂里见到的彬彬有礼的小郎君,多的是练起武来衣衫不整、言语粗俗之人。这事休要再提,离那军营越远越好!”

说到最后,已有气恼之意。

阿鹭见无望,只能笑笑:“女儿知道了,阿娘莫动气,阿兄和我的生辰紧挨着,只是想着见他一面,也算共贺。”

林济琅见女儿肯低头,松了口气,拉过阿奴的手:“瞧我们阿鹭、阿雀,知孝悌,有情义,我们有这么好的女儿,是福气啊!”

阿鹤默默喝了一口酪浆。

贺宁见阿鹭懂事,也敛了怒容:“吃饭。”

第二日一早,阿鹭等在贺宁房前:“阿娘,阿雀将枪套交给我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阿兄,今日同你一起去姑母家可好?”

阿鹭早就悟出和阿娘的相处之道——阿娘自小生在京中,习惯了世家淑女的行事做派,虽嫁给阿耶后常年辗转于乡野边城,但她自身的礼仪规矩从不肯松懈。

在巍州时,阿娘也曾放纵过自己几年,只是一旦要回到她熟悉的京城,自己就不得不学习如何做个不被人指摘的乖巧女娘。

可自己生来偏是个大胆执拗的性子,并不合阿娘的心意,常令其愠怒气恼。察觉到阿娘心底的担忧和不喜后,她也曾哭闹过、委屈

过,可又不愿完全割舍掉原本的自己。

因此,她只好装出一副温婉晓礼的样子,既能在外面少惹麻烦、让家里安宁些,又能让阿娘放松警惕,不再禁止自己习武。

这份心思,她悟出来是吃了不少苦头,伪装和压抑天性也不那么容易,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女郎,总有些想由着性子来的时候,比如这回。

“醒醒,醒醒。”

晏如陶感觉自己小腿肚子被人蹬了几脚,哼唧两声翻过身去。

“也没喝几杯,怎么还不醒。蒲团,等会儿你家郎君起了叫人告诉我,我先去正堂。”

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换鞋的声音,随着门一开一关,终于安静。晏如陶皱起的眉头放松下来,手肘撑着抬起上半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郎君,林家主母和大娘子来了,李郎君被叫去迎客。”

“噢。”晏如陶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自小时候在林家闹出笑话后就没见过林夫人,如今既然正巧在李家,也该去见见,“我也过去一趟,叫人和阿岭说一声。”

刚穿戴洗漱完,正在用早点,他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我是去过,但是……但是不能带你进去啊,万一被发现了,我会被吊起来打的!”

女郎的声音比较小,没听清说什么。

“阿鹭,你可饶了我!要不我去替你跑一趟?”

女郎扬了点声调:“你又不懂枪法!”

晏如陶打开了门,看到李擎正急得

满脸通红、额头沁汗,一看见自己,如获大赦:“阿适你起了?快,帮我劝劝阿鹭,她非要去南大营见她阿兄。”

晏如陶心下无奈,自己一个外人,阿岭真是病急乱投医。

林翡没料到晏如陶会在这里,原本面对李擎时鲜活灵动的神情顿时消失,换上了一副客气端庄的模样,挂着淡淡的笑。

“原来晏小郎君也在,见笑了。不过是一点家事,扰了郎君清梦,实在抱歉。”

晏如陶心里一股火噌地就蹿了起来,摆明了不想让自己多管闲事,装什么恭敬有礼?

他也不是个忍耐的脾气,于是说道:“不敢,是我碍了你们商讨家事。想着隔门若假作不知,和偷听也没分别,这才开门打个照面,无意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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