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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36)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京里暖和,正旦过后估计也不会再落雪了。”

“是城里暖和。南大营前天夜里还下了一场,不是很大,但树上、地上也都白了。”

二人站远看看没贴歪,拍拍手进了家门。

正旦朝会不必穿官服,林济琅暗自庆幸积雪已消,否则满地泥泞,难免溅污簇新的衣袍。端门外已事先为王公卿校准备好简易的座位,宫殿前的一侧摆着笙、磬、筝、瑟等乐器,乐坊的伎人们正在演奏。

林济琅和几个相熟的同僚互贺之后,便在座位上听着乐曲。

周围绝大多数都是士族亲贵,他们穿金着玉,互相恭贺,或坐或站,话语不断。他们与林济琅等人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似鸿沟,无人跨越。

林济琅抬头望着前方昏黄天际下座座巍峨的宫殿,须下的嘴角带着笑。

这些沾亲带故的世家大族,根基深厚,历经数百年的经营,早就钩织成一张紧密的

网,连官家身边的后妃们也大多是这张网伸出的触角。看着他们,官家怎能安坐高台?

他们越尊贵傲慢,官家抑制他们的决心就越加坚定。

但谈何容易啊!朝中可用之人太少,世家又步步紧逼、寸步不让,纵然官家是个宽厚仁和的性子,也有个度。

若有朝一日逼迫太过,那便是自家的机会了。

他想着想着,天已经黑了,庭中燃起熊熊的燎火,四周挂着灿若火树、缤纷各异的华灯。

群臣到齐后,排队从云龙门、东安门进入,走到东阁下坐待。

官家在一片鼓乐声中走出,他正值壮年,或是因为正旦,或是因为武科之事已定,他面带喜色,笑得很是温和。

百官皆伏拜,待鼓乐停后,按品位高低依次献礼贺拜。

最后,还有一些西南、西北地区的外族客人进拜。

贺拜毕,官家入内稍事休息,待钟鼓乐声复起再次出来。谒者将王公至二千石以上的官员领上殿,依次向皇帝献寿酒。

等寿酒献完,算上在端门外的时间,百官已等了两个时辰,林济琅庆幸出发前阿奴让他垫了些吃食,不至于吹着寒风、肚中空空。

终于,官家开始进御膳,群臣也入席进食。食毕,君臣还要一起欣赏乐舞。宴乐结束时亥时将过,林济琅已是疲惫不堪,强打着精神和同僚们道别,踏上了归家的马车。

“就真的一点可能也没了?”

阿鹭托着腮,看看阿兄,又看看

阿耶。

为了能过个舒心的正旦,林济琅拖到初四才同阿鹭讲武科选录的细则。

阿鹭一听就急了。按这要求来,阿兄就真的进不了武科了!

林翱解释道:“阿耶之前托姑父与我商议过,权衡之后,这么来定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阿鹭无奈地搓了搓脸,她心里也知道,倘若行得通,阿耶肯定希望阿兄进武科,可……可那是她的阿兄啊!谁的身手能比得上他?凭什么不让他进呢?

看到女儿懊恼的样子,林济琅细细道来:“聂都督久在边关,聂松为了他,好一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态势,死活不肯放宽年龄的上限——若是放宽到十八岁或二十岁,三年后定了官职品级送去边疆历练两年,必会速速擢升。”

见阿鹭听进去了,他接着说:

“本来啊,他们是想连着阿岭和另外几个小郎君一起卡住的,后来官家让人放了风声,说年龄越小,威胁就越小,我这边也不肯再让步,他们才同意将底线降至十二岁。”

“那阿岭,还有杨家二郎都能进了。”

“这只是门槛罢了。上元节后官家还要亲临书院的演武场考校武艺,还有数位校官测试诸人的骑术、军法,等等,防的就是世家找些旁支远亲进去充数,占了正经练武之人的位置。”

“那也不怕,表兄还是有些根基的,听阿萍说她二哥也是自小习武。”

阿鹭说完,看到父兄对视一眼,然后

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怎……怎么了?”

“阿耶和你说这些考录项目,并非仅仅让你替旁人操心。”

林翱笑眯了眼:“上回虽同你说过开设武科,但当时此尚不明确,故未告知你。”

阿鹭心跳得飞快,这表情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可如何会与自己相干?

“是……李擎早日擢升去边疆,我嫁了随他同去?”

小心翼翼提出猜想的阿鹭,看到父兄顿时变了脸色。

只不过阿耶是单纯的愤怒,兄长更多的是心虚害怕。

“谁说你要嫁李擎那小子?是你阿娘,还是李擎说了什么混账话?你才多大,啊?我去问你阿娘,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下了决断?我不过是半个月没回来,怎么就要嫁给李长岭了?!”

“阿兄,你快拦住阿耶呀!”阿鹭见阿耶怒不可遏,也有些不知所措。

“阿耶,没有没有,阿娘不知此事……李擎也没提过!就是阿鹭和我玩笑时说起过,真的!”

林翱搂住阿耶的腰,将他死死拖住,好在阿耶并非练武之人,否则脾气上来还真不好拦。

林济琅怒目圆睁,转过身就揪儿子的耳朵:“她才多大,你同她开什么玩笑?这事能随意玩笑吗?她年纪小不知此事轻重,你也不知吗?你是怎么做兄长的?”

这下换成阿鹭冲上来拦:“阿耶,阿耶,不关兄长的事,是我随口说的!阿耶,放手呀,听我同你讲!”

等林济琅松开手,阿鹭才将

暑假时阿兄说过的能一直练武、早日立下功业的法子通通讲了。

林济琅听完,胸中还是憋闷着一股气,瞪了儿子一眼。

林翱连忙讨饶:“阿耶,我知错了,阿鹭天真无邪,随口一说李擎那小子,我该狠狠打消她念头,让她安心练武。都怪我,都怪我!好在还有阿耶替阿鹭费心,寻得个正途,不必行此下策。”

阿鹭刚准备反驳,说自己并非“随口一说”,可听到后面一个激灵,腾地站了起来:“正途?什么正途?”

林济琅看女儿如此急切,拿乔起来,捻须微笑,还用眼神示意儿子闭嘴。

阿鹭也懂,上去搂着阿耶的脖子撒娇:“阿耶,你快同我讲讲!我就知道阿耶疼我,舍不得我荒废武艺。阿耶最懂我!”

林济琅心里终于舒坦了,果然,阿鹭还是自己的娇娇女。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问:“你想想我方才说的选录条件和考校细则,可有什么不易被人察觉的妙处?”

阿鹭看看忍笑的阿兄,故意撇着嘴可怜巴巴地摇摇头:“女儿不知。”

“没有提‘子弟’,没有说十二岁至十六岁的‘男子’。这份开设武科的御令和颁行的细则皆由我起草,全部避开了这些指代。也就是说……”

阿鹭跳起来:“我去报名也不算有违规则!”

接着,她眼睛一亮:“三年后我十三岁半,年龄恰好合适!若是之前设的十四到十六岁,我无论如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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