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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39)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林翡不识来人,拱手问道:“敢问尊驾至此有何贵干?”

李擎寻机看了看,发现阿适并不在其中,有一人也乘着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碰巧身形与阿适有些相似,于是暗暗冲阿鹭摇了摇头。

骑着赤骥的女子冷笑不语,她身后一人翻身下马,持着马鞭大步走到李擎二人面前,高声道:“这是颍阳公主和未来驸马聂二郎君,还不快快行礼!”

李擎认出此人是冯恕。两年前他转去了乙一,整日依附讨好着聂、沈两家,平日里见得也不多,方才背着光没认出来。

知道了名号只能认栽,李擎和林翡乖乖行礼。

当主人的不屑开口,自然得有旁人帮着出气,只不过打头阵的是冯恕,一张嘴就不是什么好话:“方才路过,老远看见长岭你在此。本以为是你同家人临水游玩,没想到只有你们二人。怪道你从前威吓我不准再提

你这表妹,原来早有此意,不想扰了你们二人幽会。”

看他笑得下流,李擎青筋暴起,准备上前教训教训,却被林翡伸手拦下。这算什么羞辱,她也不是没想过嫁给李擎,只不过被父兄联合打消了念头。更何况今日就是上巳,多的是青年男女携手同游,这也值得当作挑衅的由头?

东风拂过,吹着赤骥的马鬃,颍阳公主居高临下看着这两人的一言一行,想着最近听闻的度田风声,牙根儿痒痒。

她虽身为公主,但生母出自清平冯家,要嫁的又是河东聂氏,利益牢牢和士族绑在一起,林济琅这等乡下佬竟敢打田地的主意!再加上她早就听秀仪说过林济琅的长女不简单,今日正好遇上,自然要好生整治一番。

冯恕这人虽然上不了台面,拿来膈应人倒是刚好,于是她也不拦着,任由他口无遮拦。

见公主和准驸马没发话,冯恕心知肚明,林翡摆明是要忍着,他便越发肆无忌惮。

刚准备靠近去调笑一番,又来一阵风,掀起帷幕的一角,他瞟到有人影,立刻叫道:“帐中何人?大胆,公主在此,竟敢怠慢无礼!”

又有几人翻身下马,和冯恕一齐将帷幕掀开,颍阳公主看林翡攥着拳紧张的样子,顿觉有趣。

两个婢女扑通跪下瑟瑟发抖,中间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郎,虽面色苍白,细看却惊觉韶颜稚齿、丽质天成,尤其是一双剪水双瞳,

惹人怜爱。

众人都紧紧盯着阿鸾,林翡连忙挡在她面前:“公主恕罪,我阿妹年幼体弱,本在帐中安歇养神,不料公主来访,想是刚刚醒来。汀鸾,给公主行礼。”

阿鸾盈盈下拜,垂首不语,冯恕却从侧面看着她的琼姿花貌,挪不开眼睛。

“长岭兄好福气,竟有两个表妹陪着,左拥右抱。这山水还有什么好赏的?赏美人才是乐事。”说着又向阿鸾凑近了两步。

完了完了,下流话说到阿鸾身上,阿鹭还怎么忍得了?她被激怒,可就不像自己方才想教训一二那么简单了!

李擎下意识就挡在阿鹭和冯恕中间,不承想阿鹭未曾上前,转过身去扯下帷帐上的绸布抛在风中,将一人多高的竹竿从地上拔起,攥在手中。

除了公主和准驸马之外的人纷纷下马,挡在二人马前,有人怒喝道:“竟敢在公主面前逞凶!”

颍阳公主也没想到林家长女气性这么大,力气也不小。寻常女郎顶多也就哭闹,泼辣些的骂回去便是,她竟想动手?

余光忽然看到山脚有个人奔跑过来,她也没放在心上,对着众人命令道:“缴了她竹竿。”

李擎大喊:“我来,我来,你们别靠近她!”

就凭你们这些个四肢不勤的世家子弟,阿鹭一杆子能打翻五个,还想缴她武器?

李擎扑到阿鹭面前,紧紧攥住竹竿:“阿鹭!松手!你刚才不还让我忍着吗?”

又压低了声音在她

耳边说:“以后再报这仇,现在人多,听话。”

可拽了拽,她依旧牢牢攥着不肯松开。

阿鹭死盯着冯恕:“无耻之徒!向我阿妹道歉。”

冯恕虽觉她眼神骇人,却不信一个女郎能奈他何,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他更不能丢了颍阳公主的面子。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这妹妹倒比你美多了,也比你娴静可人。当着公主殿下的面,一言不合竟拿起竹竿意图行凶,真是少条失教,目无尊长!”

李擎扭头呵斥道:“不想死你就少说两句,像你这般言语粗俗、野调无腔的人,也配说别人少条失教?!”

这就有点儿打狗不看主人了,说冯家人少条失教,等于拐弯骂到了同有冯家血脉的颍阳公主脸上,她顿时沉了脸色,命令众人:“将他二人给我绑了!”

一听这话,本来躲在阿鹭身后的阿鸾大声哭喊:“不许靠近我阿姊!不准绑她!”

忽有一人扑倒在侧,众人扭头去看,只见那人抬起头,脸色煞白,正是晏如陶。

旁边的人连忙去扶:“晏小郎君!你怎在此,可是病了?”

气喘吁吁的晏如陶指着林翡,半天才匀了气:“离她远点……”

颍阳公主没想到远远跑来的是他,还是来给林家女郎撑腰的。他不是和李擎关系好吗,怎么一上来却是维护林家人?

其实晏如陶压根儿没听到李擎也要一起被绑,他跑得眼冒金星时只听到阿鸾的哭喊,

一个没留神才摔了一跤。

林翡闻言一愣,李擎趁势抢了竹竿。待她要夺回时,李擎低声道:“阿适来了,不用担心。”

晏如陶坐在地上,看到阿鹭被惹怒后红了的眼、暴起的青筋,顿觉从前想看她心起波澜、恼怒生气的想法真是可笑透顶。她平平静静再好不过了,如今被逼到如此境地,自己仅是眼看着都已于心不忍。

他喘着粗气站起来,对颍阳公主说:“好好的上巳节,何必闹起来,回去吧。”

颍阳公主怎肯罢休,瞟了一眼,示意冯恕等人讲清来龙去脉。

晏如陶已看出冯恕是激怒林翡的祸首。颍阳公主他不好直接骂,冯恕哪里来的胆子敢在他面前嚼口舌?

冯恕刚张开嘴,晏如陶就看着他冷冷说道:“我从前如何说的,找了新靠山,就不长记性了?”

被指桑骂槐的颍阳公主急红了脸,刚准备反驳,却被一旁的聂煦扯了扯袖子,示意她不要再掺和。

冯恕不敢顶撞他,却又忍不住狡辩:“是林家女郎气性太大想动手,我可……哎哟!”

他挨了晏如陶一个窝心脚,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呼,旁边诸人来不及拦,又不好去扶,都在看贵人们的脸色。

“滚开!再多说一句,就不只一脚这么简单了。”

见晏如陶不肯松口,颍阳公主知道此事再拖下去也得不了好,样子也懒怠了,掉转马头便走。

冯恕看公主都走了,也不再占嘴上便宜,

爬起来准备上马,临走前却还不死心地看向阿鸾,气得林翡夺过竹竿掷过去,扎在冯恕的马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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