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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67)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阿鸾看见她,立刻奔跑而来,扑在她的怀里:“阿姊!”

林翡将她拥住,明明才十日没见,可中间两人经历了不少事情,装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阿鸾拉着她就往

屋里走,口中喃喃着:“似是做梦一般,之后竟能常常见到阿姊……”

林翡哭笑不得,既怜她年纪小小独自困在深宫,又被她稚气之语逗得忍俊不禁。待门关上,只剩姊妹二人相对而坐,阿鸾攥着她的手落下泪来。

“晏郎君可同阿姊讲了雪团之事?”

林翡点头,替她拭泪:“他说昨日匆忙,你还没说完,可还有哪些蹊跷之处?”

阿鸾想了想,先从身边的宫人说起:“西院里贴身侍候我的宫婢有四人,差不多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其余洒扫、浆洗等杂务,都是承祥宫内粗使宫女做的,我认不全。”

林翡问道:“宫里除了皇后殿下和你,还住了谁?”

“五皇子去年就出宫建府了,时常进宫来看皇后殿下,可与我鲜少打照面。九皇子住在东院,性情很和善。他身子也不大好,听说前年冬天差点儿没有熬过来。”

这承祥宫表面看起来倒是很简单,她继续问阿鸾:“雪团丢失的几天,你的贴身宫婢可有什么异样?”

“雪团不怕生,平日同她们也很亲近,是故它丢失了之后,她们也很着急地找寻,不似作伪。前日清晨我发现雪团的时候,值守在外间的婢子青竹第一个冲进房内,将我抱了出去。”

“半夜有人将断气的雪团放在你枕边,必然要经过外间,那青竹就是头一个被讯问的,她说了什么?”

“她说前夜睡得很沉,没有听到什么

动静。往常她都比我醒得早,可那天早晨却是听见我的尖叫声才惊醒过来,身上还很是疲乏。”

林翡眯着眼睛:“被下了药?”

“皇后殿下也是这么猜想的,好在每天的饭食都会留一丁点儿出来,请太医来验,发现汤羹里确实是加了过量助眠的药物,对身体倒是没有太大损害。而且不只是青竹饮了,院中婢子们的饭食都是同吃的。”

能不留痕迹地给皇后宫里的宫婢们下药,却又只是为了将死去的雪团放在阿鸾枕边吓唬她,看来这幕后之人并非想害人性命。

不过,这大费周章的恐吓真的是想威胁林家吗?

晏如陶之所以如此联想,是因为此人选在武科考录前夜行事。

可明明当时知道自己报名参加比试的人寥寥无几。若是世家的人早就知晓此事,必不会是当时那样的反应。

阿鸾见阿姊冥思苦想的模样,牵着她的手慢慢说道:“阿姊,你入宫了,我的心就安定多了,今后我也会再细细留意身边人,若有什么异样我第一时间同你讲。你要忙的事情还多,不必再为此事烦扰。”

林翡知道她是为自己宽心,手覆上她的额头,轻轻抚摸:“我的小阿鸾,阿姊入宫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你。”

见她甜甜一笑,用头发蹭着自己的手掌撒娇,林翡不禁跟着展眉。

姊妹二人又说了会话,符菱就来请林翡去正堂。

这是林翡头一回近看皇后,正如阿鸾

描述的那样,四十岁上下,并不显得很年轻,一张方中带圆的脸,初见似是温柔和蔼,但不笑的时候眉梢仍是挑着,很是威严。

聂后做起事来毫不含糊,客套的话也没讲一句,直接说起择选宫婢的安排。

符菱娘子奉上厚厚两沓册子,说道:“目前,宫婢共两千三百零二人。这是从前抄录的副册,记载了宫婢们的年龄、籍贯、出身和所在的宫室。”

“今晨,皇后殿下已命我等将其中二十岁以下的宫婢圈点出来,共是一千五十六人。除去各宫近身侍女外,还有九百余人。”

林翡立刻领会:“那便从这九百余人中择选。她们每日各有活计,为免耽误贵人们的差事,不必专门叫至某一处,我亲去各个宫室选看。若是顺利,半日看百人不成问题,二月前就能看完。”

聂后满意地点点头:“甚好。符菱是我身边得力的人,对宫中各处了如指掌,由她领着你去。”

这自然是好事,纵使已得了女官的名号,宫里怕也多的是不愿与她方便的人。

符菱道:“今日我陪林女官先将选看的细则与宫室的次序理一理。明日一早先遣人去告知,叫宫婢们心里有数,省得到时去了再叫人,耽误女官的时间。”

林翡也是如此打算:“娘子说的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聂后指着侧面一扇门说道:“别的女官都有自己的署所官廨,待后宫禁卫之事交

割与你后,东掖门里那一排耳房就做你的值房,如今先在此将就将就。”

“多谢殿下关怀,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殿下所托。”

符菱领着她穿过那扇门,下两步台阶,路过一处奇石造景,来到一扇漆木门前。

推开门,冬末的暖阳正好透过窗子洒进来,房中燃着香。林翡对香料一窍不通,只觉香气淡雅,抬眼一寻,就发现一尊金瓣莲花香炉放在红木条桌上,纸墨笔砚也已铺陈待用,“这里原是五皇子殿下的书房,如今暂做您的官廨。”符菱指着四扇石础木制漆画屏风,“里间有方长榻,您若到得早,午间也可在此小憩。”

短短半天工夫,竟安排得如此周到,看来聂后对择选侍卫一事还是很上心,于是连忙谢恩。

“此处离汀鸾小娘子的西院也很近,方便她时常探望您。”符菱示意宫婢将两本册子放在红木桌上。

林翡笑道:“多谢殿下费心。”

桌后只备了一把扶手椅,宫婢搬来方凳供符菱坐下。

她给林翡讲起宫中殿宇监所的分布,因涉及宫禁安危,无法下笔记画,林翡只能凝神细细听着。她想着,若有记不准的,晚些再问问阿鸾。

符菱的建议是按由近及远的顺序,依次选看各位女官手下的宫婢。

林翡听她提及的,皆是负责礼仪起居、服用采章、膳食医药一类的,心想这些都是讲求出身容貌,在训练武艺一事上,怕是远不如终

日劳作的粗使宫女。

于是问道:“方才娘子提到的暴室,还有做浆洗、洒扫一类事务的署所,我也想去选看一二。”

符菱愣了愣,欲言又止。

“莫非有何不便之处?”

“女官初入宫,想是不知那暴室是个什么地界。不单是冬日里曝晒洗染织物的处所,它东边院子供患病宫人们疗养,西边连着北边的一片房子,则关押着一些犯错的宫人。寻常宫人都避忌此处,不往那走。”

她见林翡若有所思,又添了一句:“涤衣署同御膳房离得不远,可一同去选看。”

林翡笑笑:“依娘子安排。”

符菱也不拿大:“听闻女官武艺非凡,择选细则自然由您做主。”说着就示意宫婢磨墨。

林翡对书写一事向来不大有底气,尤其是方才看到册子上圈点批注的字,都比自己的好看,就有些犹豫,不大情愿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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