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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69)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被阿娘毫不留情地拆穿后,他讪笑着坐下:“阿娘等久了吧?我给您盛汤。”

他将柑橘放在桌上,探身舀了大半碗的竹荪响螺汤,放在她面前:“阿娘,近日您若有空的话,我想请阿岭他们来家一聚。”

“你们几个整日厮混,还要相聚?是芙香楼吃腻了?”

“您先用饭,晚些同您细说。”

林翡进了家门,发现都在等自己:“阿鸾留我在宫里用过了,你们边吃我边讲讲今日的事情。”

她先说择选宫女,等众人吃得差不多,才将雪团一事委婉道出。

见阿娘捂着心口垂泪,她劝道:“阿娘,我会尽快接过巡卫一事,到时日日

都在宫里,阿鸾就有了依仗。”

阿耶摩挲着阿娘的肩,阿鹤也走到她身边弓腰劝慰着。

她转过身又同李擎讲遇到晏如陶的事:“……他明日来家中共进早饭,再一同去书院。”

李擎叹了口气:“他这人,向来心思周到,今日已来看我终试,明日还要陪我结业,看来是真舍不得我去巍州。”

林翡本想解释一句是自己邀他来的,但看表兄正感动,也就不再多言。

贺宁也听到了:“晏小郎君真是鼎鼎热心,定是看在阿岭的面子上,对你们姊妹也多有照拂。待阿峻好起来,我们家摆酒为阿岭兄弟二人饯行时,再送帖子去请他登门做客。”

林翡颔首,想到在马车中他的耐心指点,说了句:“这两年晏郎君的性子变化真不小。”

“是吗?”李擎疑惑,“我成日同他一起,倒没觉出来。”

“幼时只觉他目中无人,看着就来气,后来也不知怎么也能说上两句话。他对阿鸾倒真是很上心,每回进宫都会找阿鸾聊聊天。”

当时阿鸾可怜巴巴地说“宫里的人我都不大敢多说话,只有晏郎君来,同他讲讲宫外家人的事情,我才能放开说笑”。

贺宁听着却眉心一跳,晏如陶莫非不仅仅是看在阿岭的面子上才照看女儿们?那回阿鸾出事,他可是忙前忙后帮着处置,后来阿鸾入宫,也是他私下透露了不少消息……但转念一想,二人毕竟也差了七八岁,

多半还是当妹妹看待。

想着,她看看阿鹭和阿岭。转眼两人都到定亲的年纪,可玉平又不准自己乱拉红线。

阿鹭成了“女武官”,虽能施展抱负,但就婚事而言,却是难上加难。谁家愿娶一个成日在宫中、早出晚也不归的女郎做新妇?左看右看,也就是阿岭同她志趣相投。

贺宁觑了眼夫婿,决心今夜再好好同他说一说。不赶在阿岭他们离京前敲定,再过个几年回来说不定就携妻带子了!

她见两人结伴去看阿峻,立刻扯着夫婿往房里走:“来,我有话同你说。”

林济琅见周围还有不少婢子,反握住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低声道:“才过戌时,急什么……”

贺宁一愣,瞅见他羞赧的神情,忽地脸上也红了,啐他一口:“同你说正经事!”

林济琅本以为她在遮掩,谁知进了房门她一开口竟是说阿鹭的婚事。

他的眉眼顿时耷拉下来,坐在绣墩上:“阿鹭十四岁还没满呢。”

“几年前你想拖着也就罢了,现在她同龄的女郎还有几个没定亲?唐愉三月就要出嫁了!”

林济琅见她恼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辩解:“阿鹭比唐愉小不少呢。”

“人家可是十二岁就被指婚给五皇子!”贺宁一眼看穿他就是舍不得嫁女儿,“没人逼着你现在就把阿鹭嫁出去,先定下亲,阿岭少说也要两三年才回来,况且两家住得又近,跟一家人没分别。”

林济

琅不情不愿,摸了摸鼻子:“我看阿鹭不见得对阿岭有意。她仍是小孩儿心性,只把阿岭当作玩伴罢了。”

贺宁也坐下,以手支颐,冷笑着看他:“昨夜是谁偷偷喝了一壶曲酒,陶然沉醉说着‘我们阿鹭可是本朝头一号女武官,别人家女郎还在敷粉研香摘花戴,阿鹭就要走马上任领俸禄了’!怎么?现在倒说是‘小孩心性’?”

林济琅见她挑眉说起自己的醉态,面上有些挂不住:“我是说阿鹭还不懂爱慕之情,没说她不知世事。”

说到这个,贺宁也愁:“我看阿岭也半斤八两。不如你先去封信,探探定方的口风,就说……就说阿岭年纪也不小了,问问要不要我们在京里帮着看看人家。”

看林济琅犹犹豫豫不大情愿,贺宁威胁道:“你若是不写,我来写给雪青——你可要想清楚,我这信一去,十有八九就把婚事说定了,到时后悔可来不及!”

“唉——”林济琅摇摇头,“罢了罢了,还是我写。”

这一夜,熹平长公主知晓了儿子的用心,半晌无言。林济琅下笔给妹婿写信,长吁短叹。唯有贺宁睡前想着女儿同阿岭说笑时的模样,对这门婚事满怀期待。

次日一早,晏如陶登门时只看到李擎,还没张口就被搂住脖颈。

“你这人,看着爽快,没想到心中倒似胶牙饧般好生黏糊。”

一听这话,昨夜刚向阿娘剖白心迹的晏如陶不由得

惊慌,以为被他看出端倪,不禁面红耳赤,牙齿绊舌:“我……其实……”

李擎低头去看他手中:“还亲自提了大小箱奁来,至于如此隆重?”

“不过是顺手带的一些,顺、顺手而已。”

李擎左手接过,右手挎着他往饭厅走:“知道你重情义,我自然同你一样想,只不过做不了主。”

晏如陶心如擂鼓,不停地张望四周,生怕他声音太高被阿鹭听见:“你……你心里知晓就好,可别张扬出去。”

李擎一愣,随即笑开来:“怎的脸皮这般薄了?”

两人说着话,看到贺宁已在饭厅里站着,笑道:“晏小郎君是稀客,快快请进。阿岭知道你要来,一大早就在外等着了,旁人家中亲哥俩也不见得如此热络亲近。”

李擎将箱奁放在桌上:“可不是,还提了这些来……”

晏如陶生怕他当着贺宁的面胡言乱语,连忙打断道:“林郎中是去朝会了?”

“是,今日事务多,他早早出了门。你们坐下慢慢吃,我装些拿去给阿峻。”

贺宁怕自己在此拘束了年轻人说话,正好今日医师要给阿峻换药,于是借口离开。

李擎向来不同晏如陶客气,自顾自打开了箱奁,口中说道:“到时还要办饯行的酒宴,你这么早提来东西做甚?”

晏如陶听了似在云里雾里,给阿鹭的礼物和饯行酒宴有何关联?

“知道你舍不得我去巍州,今日不过是结业,我们还有两个

月才动身。这是……?”

他从一方檀木奁盒捧出两叠皮子,凑近一闻,是鞣制过的熟皮:“这是羊皮?”

没等晏如陶回答,他就喜滋滋地说:“正好可以裹上硬牛皮条做护腿,边角余料还能做双指套。”

晏如陶听出是误会后,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近日心思全然放在阿鹭身上,忽视了阿岭结业之事,不禁有些歉疚:“虽然北边不缺皮子,但这开春裁出来,你去巍州路上就能用。不是说阿峻进虎贲吗?怎么也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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