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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替身和你说拜拜(169)+番外

作者: 今州 阅读记录

山神眉心敛低,自顾自地想,这不重要。

祂将锋利的指尖戳入小妖的喉咙,按住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眉心的心魔印泛得越发鲜红:“我不需要答案,更不需要他。我将踏出天鼎山,君临人间,永享臣服。”

小妖锲而不舍地发着声音:“你什么也不是,不神不魔,就是个六界谁也不认的怪物——世人用愚昧的贪欲、无计可施的信仰寄托出来的假想怪物。九天不认你,人间不见你,是你被抛弃了,是周倚玉不要你。”

住口。

雪花片片如轻羽:“你要谁的臣服?千秋万代,四海列国,世上唯一的周倚玉已经死透了,你最渴望的,永远遥不可及!”

住口!

山神的眉心魔印扭曲起来:“待我践踏整个人间!我想要谁,谁敢不从!他若想跑,我就打断他的腿;他用手伤我,我就折了他双臂;他以目仇视我,我就让他失明;他逞口舌之快骂我,我就让他做个哑巴!”

小妖眼里蔓延起血丝,眼神彻底变了,仿佛在透过祂如今顶着的黑蛟嚣厉的脸,回望和他的初见异样。

祂与两个身负残魂的“周倚玉”僵持之间,不远处的大妖忽然手出墨扇,迅雷不及掩耳地瞬息而来,一扇劈入祂侧颈,硬生生切开了祂半个脑袋。

山神勃然大怒,腾出手来把左边的小妖扔飞出去,扬手便要把偷袭的大妖一击震碎,千钧一发间,右手里一身血的虚弱小修士的不祸刀拦下了祂的一半攻势。

这个和后期冰雕一样的周倚玉如出一辙的小修士沾着血低声说:“丢了。”

天鼎山神停滞了动作。

祂诞生意志时便意识到自己原形来源于人间滞涩不入天河的灵气。祂化成白鹿的兽形,是人间的信奉者对祂的想象,而祂化成的人形,却是数千年来摸索着倚玉的喜好,自己设想出来的模样。

祂从开鸿蒙的一团灵气,变成与芸芸生灵一样的有血有肉之形,几乎都因那个名字。

祂在无尽岁月里长出一颗心脏,神心镌刻着源源不断的爱意和贪欢,祂把心给了最爱最想贪的周姓倚玉,只为讨他一星半点的欢心。

可当祂询问他如何处置自己的心时,周倚玉便是这样回应祂的。

丢了。

丢到天雷下,劈到烟消云散。

*

久寇使出剩余力气,凭着老奸巨猾的一口气,看准时机召唤出本命武器,本想一扇收割那伪山神的头颅,谁想这厮的自愈力恐怖到这等程度——他将扇砍到祂脖颈中间时,这山神便无底窟窿似地吞噬天地灵气,直接把他的扇子愈合进了血肉里!

一朝突袭不成,久寇便淡定地接受了接下来躲不过的山神重创。他从容地想着老子活了这么久,纵死也够本了,谁知周隐垂死似地劈出一刀护了他一截,久寇又麻利地收回自己阵亡当下的想法,果断地偏了身体,换成肩膀挨了山神一拳,而后久违地体验了一把被殴打到飞出去的滋味。

他摔出浑浊的雪雾,翻滚到了战场后方,半个肩膀都碎了,正想绕个路跑去嚣厉那崽子身边,谁知余光看到了一个大雪纷飞里的意外人影。

那个东海的少睢?

少睢压根不搭理这时不时地动山摇的战场,他只顾着抱着怀中人,屏气凝神地等待她的苏醒。

她的归来源于他的愿望,少睢还不敢轻易离开天鼎山,万一她还没能成功复生呢?届时他还需要求助于放言大开杀戒的天鼎山神。

神也好,魔也罢,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能把她送回到自己身边,他就都愿意信服和献祭。

身后忽然有剧烈的灵流凝聚,少睢从凝神里警惕过来,抱紧怀里人便往雪峰上躲避。回头,他认清来者,还能扬起笑意来:“久寇前辈,您也进天鼎山了?太好了,正巧……”

久寇一头白发比纷飞的雪花还白,原本收敛的煞气尽数爆发,满眼阴鸷地盯着他怀里捂紧的人:“你他妈对我妹妹干了什么?!”

少睢抱起她,用下巴摩挲她发顶,亢奋得手臂不停发抖:“前辈不用这么激动,我只是用献祭换了夫人的复生,您不如和我一起避战,等待夫人醒来,见证神迹。”

久寇怒火冲天,一惯的冷静斯文荡然无存,什么山神通通先滚一边去,他一瞬瞬移到少睢眼前去抓人:“复你妈的生!死者不可复生,生者尚有来世!我妹妹魂魄早入六道轮回,你草率复生她,难道就不怕害她彻底的灰飞烟灭?!”

少睢腾出一手来打架:“她是由神复生的,不会失败,前辈何必危言耸听?您是她的兄长,为什么一点也不为她的归来高兴呢?”

久寇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高兴?

他那愚蠢的想背负一切的妹妹,当年修习命理术,窥探天机后不仅身体彻底病弱,魂魄也经受了损伤,她死后,他也踏遍了山川河海想找她的来世降生处,然而因为魂魄受损,轮回也不易。

现在这个神经病的龙族却要彻底搅乱她的来生!

“你和她有个屁关系!凭什么自作主张妄想复生她!”

“什么关系……夫人愿为我死的关系,这还不够我为她献出一切吗?”少睢挨了一连串打,越发抱紧怀里的人,脸上浮现疯狂的神情,“当初我父王死,大哥夺权,二哥被剿,他们要顺手杀我,是夫人带我奔逃,为我而死!梨夫人至死的遗言只为我,只为我!”

少睢陷入病态的痴狂,他从记事起就是谁都能践踏的龙贝杂种,怀里人却是无数妖族钦慕爱恋的稀世美人。

是她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只有她关心、爱护、怜悯他,在生死攸关之际,她甚至放弃救助嚣厉,拖着病弱的躯体护着他奔逃。

少睢爱恋她的美,贪恋她的善,这幽暗肮脏的一生,唯有怀中人捧着阳光为他清洗过污垢。既见天光,何忍深夜。

他要复生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梨夫人,既要回报与求取她的爱,更是要抹去那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赴死的无能自己。

久寇一拳揍飞他,看见那家伙护着心肝宝贝一样地护着梨,愤怒与作呕之情双管齐下,待要夺回妹妹,他忽然猛烈意识到一件被忽略的要事。

复生者很有可能……会用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所有物做引子。

他瞬移到少睢面前,打了个假拳假招式,少睢单手护着她中套,久寇趁势抬起肩膀碎了的左手直奔梨的心脏处——

他感应到了熟悉有力的心跳。

下一秒换久寇被踢飞。

他摔在冰面上,漫天白雪飘落到脸上,融进眼中成了滚烫的浊泪。

当他挖了萧的坟,猜测出真相时,彼时没有落泪,只有满心被命运戏弄的灰望。此刻他感应着心脏的跳动,却撑不住了。

那个从小只会咋咋呼呼、空有脸没脑子的妹妹,她把惊险的命理推算出来了,连同自己,也推演成了可利用的一环。

久寇闭眼,笑得碎了的肩膀直抖,与泪水齐爆出的还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