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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替身和你说拜拜(49)+番外

作者: 今州 阅读记录

“我时日无多。”

“我想吞了他。”

“与我共黄泉。”

*

元春尽,日渐长,洞窟内不分昼夜。

嚣厉把昏睡许久的小草妖捞起来环住,心魔起时想杀他,正常时想放他,天地在方寸之间,小草妖的方寸在生死之间。

“你确定要种情毒?”

“嗯。”

“爱意会让人麻痹。”

挺好的,最好把那潜伏的心魔种也麻痹掉。

“正好。我本就想用它来破心魔。”

“万一破不了,沉沦在虚伪的爱意里不可自拔,那可别引咎于我。”

“破不了……”

其实也好。

*

五月初六,日照,风铃喑哑。

嚣厉靠在门扉上,看着晗色一步一步靠近他,无悲无喜地说:“来,杀吧。”

嚣厉尝到了自己唇齿间的血腥,他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披着短发的晗色闭上眼转身,向门外而去。嚣厉回过神来,仓皇地上前拽住他,嘶哑地说着对不起。

晗色闷声笑:“尊上,你能不能别碰我?我觉得……好脏。”

嚣厉勒紧他,走投无路之下,强行拖着他,一瞬转移到了他的洞窟:“晗色……你先冷静,我会给你交代。”

他哑着声说完,却不敢再看他一面,逃命一般地离去,将晗色关在了自己的窝里。

嚣厉出了洞窟,背靠着墙瘫在地上,按着眼睛不住地喘息。

呼吸凝滞了许久,他骤然觉得心口剧痛,撕开衣襟往里看,发现那五朵红色的花瓣正在诡异地慢慢收拢,变成一个花蕊,最后越缩越小,就在失去了护心鳞的铜钱疤中心,化成一点血红的痣。

——恍若一滴殷红不灭的血。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够字数,下一期要关小黑屋了……

缩进锅盖里暴揍黑椒一顿!

第25章

五月初六, 夜深,不见天日。

洞窟中,晗色靠着冰冷的墙壁独坐, 随手捡了两颗小石子在掌心里抛着玩。

他什么都想,明明什么都不愿想。

不知道如此单调地打发了多久时间, 一点白色的微光在洞窟里渐渐成型,化成了一只神秘又朦胧的白鹿。

晗色放下石子,一眨眼碎了沾在眼睫上的光:“山神。”

白鹿点点头,自顾自地环顾了周遭一圈, 随即迈开蹄子向他走去:“后生, 你手心破了。”

晗色低头看手,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 掌心叫石子划出许多细碎的划痕。

他轻轻搓一手粘腻的血腥笑开:“没事。您不是一直跟着阿朝姐姐的吗?怎么来了?”

“她现在的情况好些了。”山神踱到他身旁趴下,“我是山中灵,能感知个大概, 主峰灵力波动汹涌,恐是和你有关,我便来了。后生,你有什么想做的吗?看在阿朝面上, 我可以帮你。”

晗色转头看白鹿,一时有些出神。

那小松鼠田稻曾告诉过他:“你不用怕自己不是嚣厉的对手而离不开鸣浮山。你和阿朝交情好,只要你看清嚣厉的真面目,下定决心离开他,阿朝身边的小神明一定会帮你出去的。”

晗色原本并不抱期待,然而山神白鹿真的来了。

白鹿扭头也看他, 瞳孔银白, 泪沟在微光里若隐若现, 总是充满悲悯的意态:“怎么,难道你毫无所求,甘愿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晗色闻言先是笑,含情眉眼稍弯,语气轻柔了些:“我能先问问,您和阿朝姐姐是什么关系吗?”

白鹿有些讶异,下意识摇了摇头上的角,白蹄轻微地扒拉了下地面:“她啊……是如今这人间,对我信仰最深的信徒。神明与你们妖怪的诞生不太一样,你们先有形体,再得灵智,后化人形。而神明无形无影,诞生的养料来自于世间生灵的信仰,这便是神得以现形的养分。”

晗色歪了脑袋:“……信徒。”

这二字带给他奇妙的共情,听起来温柔万分,略有悲怆。

“近百年来,人世大争,凡间屡有大能,妖界频有大妖,众生改以信奉看得见的力量,已经不再信仰虚无缥缈的神,人间的神明业已式微了。”白鹿平和地说着,周身散发着微光,“比如鸣浮山,自那黑蛟到来,他以结界圈住了这一方净土百年太平,信仰我的生灵便逐渐变少,改以信他。”

“但是山外人间,有些小村落还有不绝的传承。他们会在每一代生命的更迭里,为他们所倚仗取材的山野川泽之灵,奉出一个‘祭祀品’。他们信仰越深,山神力量越盛,越能庇护他们太平无忧。”

白鹿说到此处,语气出现了柔意:“十一年前阿朝七岁,她就是村民奉给我的小祭祀品。”

“可祭品这词——”晗色掌心催生出一片草叶,夹在指尖摩挲,忽觉心口钝钝,不禁出神地喃喃:“听起来没那么好听。”

“是不好听。说白了,从前凡人以牲食祭,现在他们以活人祭,越活越倒退回去了。”白鹿直截了当地承认不好,“好在他们没有伤害作为祭祀品的小娃娃。再者,因活人祭比其他祭品贵重得多,反而惹得他们信奉的诚心更盛。是以虽信徒渐少,但我还能仰仗他们的信奉勉强撑着,不至于散去神魂。”

寂静片刻后,白鹿一言以蔽之:“阿朝她不是祭祀品,是我的子民。阿朝令我生,我令阿朝活。”

晗色捏皱了指尖叶,靠在墙上静默,眼睛里倒映着封在对面冰墙里的灵剑,他有些恍惚地想——原来这世间的神,不在九天,而滋生在人心的供奉里。

就如魔,不在地府,而催生于人心。

白鹿两只蹄子互相扒拉,像凡人揣袖子的动作:“我在山中无尽岁月,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如她这样纯粹的信徒了。即便如今身陷囹圄,她于绝境之中……犹信奉我,然我无能,未能庇护她。”

晗色歪头看祂,有些明白了:“阿朝姐有时能摆脱情毒的控制,是您在帮忙?”

白鹿应了一声,有些感伤:“她本心不屈,无时不刻不抗争,只是我不能彻底拔除她的囚笼,那毒,阴邪得很。”

“是啊,阴邪。”晗色用指甲划掌心的口子,“足够狠的。”

白鹿立起蹄子:“既知狠,还不走?”

“山神,我此刻很累。”晗色朝祂莞尔一笑,继而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捂住眼睛,“让我歇一会,就一会哈……我四天没合眼啦……”

白鹿闻言看向他,发现短发小草妖的宽袖稍有滑落,露出了自腕至小臂的累累伤痕,想来俱是自己下的手。

祂这才想起阿朝清醒时也总要自残。

*

五月初七,日出,山中阴霾。

山阳昨天回了家,和自家宝儿交了大半天的蛇尾巴。魇足后两口子缠一块叙话,山阳看到桌案边放着个憨态可掬的小草人,好奇便问起。

水阴枕着他气喘吁吁地答话:“前天晗色来家里玩,自己催生草叶编了送我的。老暖和了,大冬天抱着它一定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