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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首辅为我折腰(81)

作者: 木泥土 阅读记录

他的十岁亲眼看着自己娘亲饮了毒药,任他如何哀求,娘亲都没能为了他而活下去,而她的十岁,没他那么悲惨哀伤,却也足以将她本是明媚透亮的心泼了一片脏墨。

那年季夏,她本已在临安待了两月有余,父皇母妃派人来临安接她回上京,年少的她一口回绝了,说是要在临安过除夕,讨个热闹。

来接她的人只好又回去了。

其实,她早就想父皇母妃了,只是她在跟母妃置气,来临安的前一日夜里,她偷偷跑去母妃的宜和殿,她身子轻盈,步伐极凌快,秋嬷嬷根本追不上她,在宜和殿外,她听到了母妃与宜和殿的桂嬷嬷说的话。

桂嬷嬷与母妃说,“小公主是个聪慧的,娘娘不必忧心,老奴明日再去宫外给娘娘求药,定能怀上小皇子的。”

母妃应着桂嬷嬷,却是叹了口气,“只可惜,楚楚不是个皇子,让她去临安待着也好,那孩子爱黏我,常常将陛下给赶走她留在宜和殿里。”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她是从榻上起来只着一件薄衣就跑去母妃殿中的,她在殿外怔神了片刻,没等追上来的秋嬷嬷开口,她就又向自己的月星殿跑去。

愣是泪珠挂在眼睑都没让落下来。

翌日一早,她就去了临安,在路上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谁都没让瞧见,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一年,在临安她又遇上了恶人。

外祖母的侄子孙胜住在临安城外的太语湖边上,四周皆是山脉,山中植物繁茂,常有珍贵药材与野生美味,早些年因着外祖母的兄弟失手杀了人,外祖母就没再怎么管过他们,可毕竟是母家人,奉国将军府常收购他们采来的野菌菇,药材,都以高价买来,也算是接济他们。

孙胜每次来奉国将军府都会带上自己的小女儿茹儿,因着茹儿生的相貌清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瞧上去就是个美人坯子,老夫人很是喜欢,哪次孙胜不将她带来,老夫人还会问上几句,让孙胜带些糕点果子回去给她吃。

楚楚来了临安后,老夫人见她们四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玩的很是融洽,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让茹儿也住在了奉国将军府里,一连月余,几个孩子每日都凑在一起。

后来,林夫人的家里生了变故,带着兰卿、芳菲离开了临安一段时日,只剩下楚楚与茹儿,茹儿在奉国将军府住了也一月有余,孙胜来接她回家,老夫人见着楚楚柔嫩的小脸泛红,虽是她什么都没说,却满眼的不舍。

索性就让她随着茹儿去太语湖待上几日,那里有山有水,这孩子常年住在深宫中,最是喜欢爬山玩水了,不能来了临安还圈着她,她就做主让楚楚跟去了太语湖。

太语湖孙胜家并不宽敞,秋嬷嬷随着楚楚住在了那里,立冬过后就下了一场雪,秋嬷嬷因常年在上京待着,一场冷寒就病倒了,全是孙胜夫人照顾着她。

这场冬雪连下了十数日,已然成灾,将她困在了那里,初到孙胜家时,她过得极快活,可没几日她就想回奉国将军府了。

常年在山脚下住着的人不畏寒冷,茹儿会与村里的玩伴肆意玩耍,她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些孩子笑她笨,说她像个病秧子爬个矮坡都能摔下去,起初茹儿还会为她说话,渐渐的,茹儿也开始嫌弃她,认为她笨。

她回到家里,与秋嬷嬷说她想回家了,可太语湖在临安城外,大雪封路,根本回不去,她虽十来岁的年纪,瞧着秋嬷嬷病的厉害,也就没再说什么。

渐渐的,孙夫人连秋嬷嬷都不让她见了,说秋嬷嬷风寒太重,会过了病气给她的,她心情愈加沉闷,不明白茹儿为何会待她变了模样。

她来太语湖时,老夫人给她带了两只箱笼,里面都是她的衣物首饰,还有她爱吃的干果肉脯,她都没吃着,孙夫人说她身子弱,要多吃些他们山里的野菜,多用些地薯、馒头才会和茹儿她们一样可以踩着雪进山玩。

她的锦缎棉衣、珠宝首饰、甚至她带着的书册都被孙夫人拿给了茹儿穿戴用,孙夫人告诉她,她若在村子里穿戴的和别的孩子不同,是要被孤立的,可茹儿不一样,她是这村子里生的最美的女子,穿上这些别人只会赞赏她。

她的书、笔墨纸砚都被孙夫人拿去给了她的儿子用,说她是女子,不必读书写字,这些应给男子才对。

那段日子,她根本见不着秋嬷嬷,她几乎分不清对错了,好似无论她怎么做,孙氏都有话语告诉她,她是不对的,渐渐的,她开始怀疑自己,就连母妃都厌弃她是个公主而不是皇子,所以,太语湖的孩子们也都讨厌她不愿和她一起玩,那些华丽衣衫、珠翠玉佃似乎都是错,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是对的。

整整一月时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待到雪渐渐融化,道路被清理出来时,她病了一场,孙胜怕她有个好歹,连夜将她和秋嬷嬷送回了将军府。

楚楚后来才知道,孙胜早些时日道路可以走人时就去过奉国将军府,说她在太语湖待的很舒心,不愿回来,老夫人还赏了他银子,让他带走了一大筐她爱吃的糕点果子。

那时,她根本不知道有此事。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同茹儿说过话,也没再提起过她,虽是她什么都没说,老夫人蕙质兰心,怎会瞧不出来,自此后再没让孙胜来过将军府。

她也开始变了。

从前在上京,安远总会带人欺负她,每次她都能让安远自讨苦吃,可自那年从临安回上京后,安远再带人欺负她时,她心思清明,却也懒得和安远争个输赢。

她说她是大盛朝最尊贵的公主,那她就是,她说她是母后的嫡女,楚楚认同她的话,她什么都想要和她比个高低,楚楚也不与她争抢。

是她觉着无趣,也是她没了心气。

年少澄澈的心染上尘埃后再洗不净澈,她极力将十岁那年的事埋藏在心底,就连陆慎她都没有提起过,却因谢晚亭与她说起泥塑人的故事而再次揭开她的伤疤。

好似,那伤疤不痛了,结了痂退了皮,早就换了副模样,只是她不敢去看,从未发觉。

夜深露重,虽有逐渐枯黄的枝叶遮挡也还是难免会被寒意侵染,白苏喊了她好几回,她都不愿回屋里去歇着。

她知道,谢晚亭在等着她的回答,她不喜欢等别人的答案,也不想让他等。

可,她要回答他什么呢?

自在公主府与陆慎分别,她就已绝了再与陆慎相好的心思,抛弃过伤害过她的人在她这里虽还有情分在,感情上却被判了死刑,她与陆慎再无可能。

若是只论嫁个如意郎君,她是可以告诉谢晚亭她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谢晚亭无论在哪里都如明灿的炙阳,他身上的光芒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掩盖,当得起这世间最俊美的郎君。

上京里的女子喜欢他的俊朗,她也一样,既是要嫁,自是要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儿,可若是论心,她不知她对他是何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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