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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太子被迫还俗后(3)+番外

作者: 春风迟迟 阅读记录

元嫔常常抱着孩子垂泪,而先天孱弱的孩子,从酷暑熬到初秋,前后不过两个月时间,便在深夜里断了气。

宫里年幼夭折的孩子身后事不能大办,挂上白幡、烧过纸钱,连着襁褓一起装进棺椁里,次日天不见亮就发送了。

天边破晓,金芒碎玉似的落在巍峨宫阙上,皇城依旧固若金汤,浩瀚无际。

小皇子的离去并未掀起什么大浪,许是这宫里见惯了生死,一个小小孩童并不能左右朝堂变化,是以除了昭阳宫的人,再无旁人在意这座宫殿里,也曾诞生过一条鲜活的生命。

宁湘曾经也真情实意的为小皇子流过泪,襁褓里的孩子匆匆来这世上一遭着实叫人悲痛。

那日看着小皇子入殓,不禁让她想起家中兄嫂的孩子。

初进宫时,嫂子还在孕中,后来听说生了个男孩,至于侄儿是什么模样,家中是何种情形,早已无从得知。

元嫔因入秋天凉又病了一场,昭阳宫日日汤药不断,太医来问诊开了药方,陶嬷嬷随手一指,让她跟着去太医院取药,却在半途听见了不得了的消息。

彼时临近太医院药堂,给元嫔看诊的太医正要叫药童抓药,不料院使匆匆而来,沉着脸叫上几个人,急忙走了。

候诊的太医去了大半,宁湘拿着药一头雾水,感觉气氛不太对,只在门口依稀听见一句皇上不豫。

太医们应当是去了勤政殿,宁湘拉住个小药童问:“出什么事儿吗?”

药童跟着院使进来的,大约是着急,也没隐瞒,低声说:“废太子剃度出家,皇上气病了,正遣太医去看呢。”

宁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太子殿下怎么就出家了?

听闻太子被废后去了一处寺庙,原以为只是带发清修,不想竟是真的剃度受戒,皈依佛门了?

这两月,宁湘出入各宫,倒也从只言片语传闻中,听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原来皇帝太子父子早已不睦,在最近一两年尤为明显,因荣王挑唆,皇帝待太子之心,已不如幼时纯粹。

天子生来多疑,即便是当今皇帝也不例外。

数年前,太子初涉政时便崭露头角,以极其聪慧沉敏的手段,为皇帝解决了好几个难案,皇帝还因此大肆赞扬了太子一番,夸其颖悟绝伦,能承大志。

后来三司顺理成章的归于太子手下,在审决一桩悬而不决的旧案时,与皇帝生出龃龉,父子俩的关系每况愈下,直至形成今日这般水火不容的架势。

太子历来仁善,与朝臣共事也是谦和宽厚不摆架子,如今倒不知为何竟与皇上闹得父子离心,前程尽毁。现如今做出这般震惊天下的决定,当真是与这大梁皇室彻底决裂了。

等宁湘拿了药往回去,一路上都听有人在议论这事,看来是事实无疑了。

皇帝听说这个消息,龙颜震怒,砸了满桌的奏疏,最后竟是惊怒交加吐血晕了过去。

太医们在勤政殿候了半日,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直至月上中天才醒过来。

只是年过不惑的人,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十岁,茫然说:“都是孽,都是孽啊……”

只是这孽从何生,孽从何起,说不清,也道不明了。

到底病来如山倒,太子出家一事对皇帝打击太大,三日都未上朝,只让荣王暂为主持朝政,静心养病。

重阳节后,皇帝日渐康复,进了书房一看满目为废太子求情的大臣,怒气又升腾起来。

御史中丞说:“太子殿下素来贤明勤敏,纵是一时失言,也请皇上念在恭仁皇后的面子上收回成命吧!”

荣王站在一旁,并不同意这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废太子既剃发出家,怕是对这俗世亲情也不甚顾念了吧。”

御史中丞心中愤懑:“殿下倘或是那等不孝不义之人,怎会每日到恭仁皇后神位前敬香,多番探望外家伤重舅父?”

“陈麒将军用兵不善,致我军将士伤亡惨重,若非是皇后娘家兄长,早该定罪,是皇上宽宏大量,才能保全将军名声。”荣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如今朝中无储君,中丞左一句太子,右一句殿下,是置圣旨不顾?”

御史中丞一把年纪气得不轻,想要再理论却被丞相拉住。

“皇上圣明,臣等不敢违逆圣旨。常言道,舌头和牙齿也打架的时候,父子之间更是血脉相连。太子殿下年轻,不及皇上深谋远虑,纵有失策之处,如今也算是给了个教训,皇上念皇后情面、陈家一门忠烈劳苦功高,原谅太子殿下吧。”

皇帝眉眼沉凝,坐在上首并不说话,反倒是荣王嗤笑道:“太子被废早已昭告天下,如今人都已经剃度出家,既已脱离红尘俗世,丞相何必还做这无用功?”

太子出家究竟是什么原因都心知肚明,丞相看不惯荣王做派,但为了宣明繁还是好声气地向皇帝谏言。

“臣斗胆请皇上三思啊……”

皇帝坐在光影里,沉声开口:“太子已废,宣明繁已非我皇家人,今后休要再提!”

一句话便已定局。

即便皇帝被气得大病一场,也依旧没有动摇废储的决心,任由百官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

时日一长,朝臣们也就不抱希望了。

只是不知何时起,宫里宫外风向一转,向来沉寂的二皇子、三皇子倒突然炙手可热起来。

二皇子宣明呈乃贵妃所出,自皇后大行,贵妃便行协理六宫之权,按理说宣明繁被废,该他受瞩目。

宣明呈聪慧过人,诸多方面并不亚于长兄,皇帝也开始多加留意,可惜这个时候才知二皇子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不适合做太子。

那便只剩一个三皇子,然三皇子出身卑微,向来不得重视,皇帝不喜,却又不甘心,只那么一日一日的考量,得不见什么结果。

御史言官们倒是不厌其烦,时不时上书奏请立储,皇帝除了大发雷霆也不敢拿这群迂腐老头如何。

两度春秋一晃而过,那位被废黜的太子殿下遁入空门,消息全无,也许是皇帝刻意为之,他仿佛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的言谈之中。

这位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废太子,犹如历史洪流之中的沙砾,在波澜壮阔的长河中留下微不足道的一抹痕迹,便被深深遗忘。

虽未再立储,前朝后宫倒也太平,立储之声渐盛,却也无伤大雅,直至次年开春,皇帝忽生意外。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日朝会,皇帝听着朝臣们据理力争,你来我往的争吵着,突然拂了满桌的奏疏。

百官们吓坏了,正要告罪,却见皇帝趴在桌案上,口吐白沫,浑身颤抖。

身旁伺候的太监侍卫蜂拥而至,整个大殿乱哄哄,多亏丞相冷静,三言两语将朝堂稳定下来,待太医就诊言明皇帝病情,这才退出宫室。

初春的风穿堂而过,丞相才发现后背已经汗湿,冻得人瑟瑟发抖。

底下的人六神无主,战战兢兢问:“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