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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谁(100)

思忖间,上午的祭礼不知不觉到了尾声,玄光大师念了一句佛,让大家各自下去用斋饭。

仲氏连忙把女儿拉到厢房说话,关老爷子和关父一面派人去打听叶蓁这些年的行踪,一面忧心忡忡地跟进去。

和离是肯定的,但关素衣却不会轻易退让。叶蓁想要赵家?想当正妻?想把曾经丢掉的亲情再捡回去?可以,自己伸手来拿,只希望最后别落得个一无所有、名誉尽毁的下场。她的确不擅长后宅争斗、尔虞我诈,但挖坑埋人却很顺手。倘若叶蓁老实本分倒也罢了,非要自己往坑里跳,那她就狠狠推她一把。

心里早有章程,关素衣却没打算向家人求助,只对仲氏说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吧。

叶蓁刚回家,什么事都没发生,说再多也属枉然,果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仲氏无法,唯有长叹。关老爷子沉思良久,拍板道,“若是过不下去,那便和离吧。命运使然,皇上必不会怪罪。”

关父亦点头,“如非万不得已,我并不赞成和离。然而现在果真到了这一步,不和离怕是不行了。我关云旗的掌上明珠绝不为妾,更不能当什么平妻,受谁的辖制。”

关素衣再三保证不会委屈自己,若真的过不下去就收拾东西回家,这才把仲氏等人劝走。他们前脚刚出院门,金子后脚就回来,低声道,“夫人,奴婢方才去东厢打探,你猜怎么着?那叶蓁好不要脸,竟说自己忘不了旧情,求了陛下几月,又以死相逼,陛下才把她放回来。如今赵陆离正抱着她痛哭呢,老夫人和赵纯熙、赵望舒等在外间,都是一头雾水。赵陆离还说会帮叶蓁安排一段妥当的经历,必不叫家里人和外面人看轻她。您瞅瞅,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深似海啊!”

“别贫了,今儿这出戏不正是你家主子安排的吗?”关素衣冷笑,“说他蠢,他立刻就精明上了,把叶蓁放出宫,却决绝口不提当年那些龌龊,摆明了是要让赵陆离与她再续前缘。我现在反倒成了多余的,不想走也得走。”更何况她早就想走,只是舍不得木沐和小怀恩罢了。

千愁万绪爬满心墙,令她眉头紧锁,郁郁寡欢。

金子暗暗骂了陛下一句,柔声劝道,“夫人,奴婢说一句大实话,您别以为奴婢是帮前主子拐骗您。这赵家您早就不该待了。您那么喜欢孩子,又恶心赵陆离,为何不趁着年轻赶紧和离改嫁,自己生一个?别人的骨血终究是别人的,或随便挑拨几句,或发生什么龃龉,或利益起了冲突,顷刻之间就能与您离心。您看那赵望舒不就巴巴地黏他自个儿亲娘去了吗?”

话落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您现在还年轻,有许多光阴可以蹉跎,然而女人的青春何其短暂?等您回过神来想改道时,怕就没有路了。年纪大了再生孩子,其中凶险您应该了解。”

关素衣不动声色地道,“我心里自有分寸,你不用替你主子操心。”

“奴婢哪儿是替陛下操心啊,分明是替您操心。再者,奴婢现在跟暗部没关系了,陛下没给奴婢指派任何差事,反倒添了更多人手专门保护您,免得叶蓁对您不利。您是不知道,她从苗人那处买了许多□□,虽在叶家出事后尽皆毁去,早前却送了许多给赵纯熙。所以您还是赶紧离开赵家吧,此处危险。”

“你的毒术不比苗人差,我很放心。”关素衣老神在在地喝茶,直等金子说得口干舌燥才去外间用膳。

下午开悼时,叶蓁竟已披麻戴孝地站在赵陆离身边,一手牵着赵望舒,一手挽着赵纯熙,做足了正妻姿态。老夫人心中怒极,却碍于家丑不好发作,只能与儿媳妇和木沐站在一起。左边是一家四口,右边是老少三人,堪称泾渭分明。

宾客们不好掺合别人的家务事,只能暗自摇头,假装不知,正准备坐回蒲团诵经,却听外面传来喧嚣声。少顷,白福双手捧着一卷圣旨走进来,身后跟着许多侍卫,抬着几口沉重的大箱子。

等众人陆续跪定,他才展开圣旨唱念,原是皇上感佩阮夫人为子舍生、恩山义海、大爱无私,特追封她为二品诰命,赐谥号贞烈夫人,享祭一品;又言关夫人义勇之举感天动地,赐珍宝如下……以示嘉奖。

关素衣淡定自若地接了圣旨,宾客们却嘀咕开了:追封二品,享祭一品,还特地赐了谥号,这是多大的荣耀?阮氏生前因容貌丑陋不敢见人,更不敢请封诰命,死后却沐浴这等隆恩浩荡,亦给儿子寻了最强庇护,纵死百遍也无悔了!只不知皇上为何对一介妇人如此关注,二品诰命竟得了双字谥号,纵观历朝历代,绝不多见!难道是为了抬举赵家二房,安抚边关的赵将军?

众人猜测纷纭,关素衣却早已洞悉圣元帝的意图。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在给自己母亲造势而已。先把弟妹抬为贞烈夫人,大肆宣扬她为子舍生的义举,让百姓感佩敬服,再稍稍透露一些自己的身世,顷刻间就会被民众奉为千古佳话,当世传奇。

追封了阮氏,自然也要追封太后,宫中怕是要风云突变了。

☆、第100章 逗弄

宫中如何,太后如何,皆与关素衣无关,她将圣旨捧到灵前祭奠,转而引导白福和众侍卫往菩提苑去,让他们绑了孝布再来上香。

这群侍卫多是九黎族人,五官十分深邃,体格亦高大健壮,一个个站在屋内,便似杵着一尊尊铁塔,把原本宽敞的空间都弄得狭小无比,而白福夹在其中就像掉入鹤群的鸡仔,越发显得干瘪瘦弱。

金子将孝布分发下去,普通人能在腰上缠一圈的长度,他们却只能往手臂上绑,发到最后一人时,却听自家主子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啊?不是夫人让奴婢来的吗?”金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发现白福和其余人已退出房间在院外站定,手掌按压在刀柄上,凶煞之气陡然弥漫,再抬头去看唯一留下的侍卫,却见他眼睛闪亮,嘴角微弯,发出陛下特有的浑厚嗓音,“夫人果然好眼力,朕走了一路,唯夫人看出端倪,且一口道破朕之身份。”

关素衣撇开脸,冷道,“道破你身份?你是谁?本夫人认识吗?”

高大侍卫扒掉脸上的□□,笑道,“一会儿逼问朕是谁,一会儿又不愿承认,夫人好生任性。夫人对别人那般温柔和善,唯独对朕横眉怒目,不假辞色,不过是仗着朕喜欢你罢了。”

关素衣转过脸来定定看他,直言道,“对,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你若觉得受到冒犯,能不喜欢我吗?”

“不能。”圣元帝走过去,想拥抱心上人又怕亵渎了她,只好围着她转了两圈,眼角眉梢全是浓浓笑意,“朕就喜欢夫人直言直语的样子,不管你对朕怎样,骂也好,打也罢,朕都受着。古语有云——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夫人越是厌恶朕,痛恨朕,越表明你对朕早已动了真情,否则你面对赵陆离时怎能那般平静?他干的那些混账事你从未与他计较,也从未动过真怒,因为你压根没把他放在心里。你对朕就不同了……”

“够了,能不往您自个儿脸上贴金吗?”关素衣目中喷火,简直不知该拿此人怎么办。她从未见过比他更无耻的人,先前怎会认为他憨厚敦实呢?真是瞎了眼!

“您看,您又动怒了,若是没把朕放在心上,您何必与朕计较?”圣元帝把人按压在蒲团上,见她气的粉拳都砸了过来,本打算飞快放开的双手又牢牢黏在她肩膀上,满足地挨了几记。

“中原似乎还有一句俚语,叫打是什么骂是什么,”他爱极了夫人又羞又怒的模样,那燃烧着火焰的双眸能让他整颗心变得滚烫,还能把他全身血液激荡至沸腾。他像是瘾君子一般,不住口地逗弄,“让朕好生想想,对了,叫‘打是亲骂是爱’,夫人您再多打两下,多骂几句,叫朕知道您对朕的爱究竟有多深。”

关素衣瞬间消停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扶额哀叹。的确,唯有面对此人,她所有暴躁的小情绪就会冒出心底,所有任性的小念想都会付诸行动,冥冥中她确实是有恃无恐,这能说是爱吗?不能,却也表明她对他是特别的。

她没敢细想,看见被扔在一旁的□□,不由伸手去拿,“这是什么东西?似乎比易容术更厉害。”

“夫人别动,这玩意儿脏。待朕洗了脸再来与你说话。”圣元帝连忙握住她纤细指尖,目中隐现担忧之色,又命金子赶紧打一盆温水过来给夫人洗手。

片刻后,二人均梳洗干净,盘膝对坐。关素衣想挪远一些,蒲团却每每被圣元帝抓住,轻而易举拽了回去,眼见距离越拽越近,几乎被他揽入怀中,只好消停下来。

她发现除去憨厚伪装,又解开心魔枷锁的忽纳尔着实不好对付,你与他说理,他就与你谈情;你晓之以情,他便干脆耍起无赖,一招更比一招厚颜。稍微要点脸皮的人都得在他跟前败下阵来。

“这是什么?”她已经被□□挑起好奇心,非要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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