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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樱桃(12)

作者: 入眠酒 阅读记录

敲了两下,声音很轻,阮则躺着没说话,门也没有被推开。停了几秒,阮则听见站在门外的人念他的名字,然后小声问:“阿泽,你什么时候能喜欢我。“

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大概促进睡眠,阮则很快睡了过去。这一夜他没有做梦,完整的十三个小时都是闭眼瞬间那样的空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三点,尤伽映不在家,阮则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灰青色的烟雾顺着空气往上窜,阮则抬头看了一眼,云层很低,天空灰的像大片没抹开得水泥。

看起来要下雨了。

晚上八点,雨水预期而至,在出门之前阮则听见天气播报员站在画着区域地图的绿布前讲:今晚十点至凌晨有暴雨蓝色预警信号,后半截阮则没听,直接关掉了电视。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ktv的生意不太好,原本预约了今晚包厢的客人也打来电话取消。十几个男人乐得清闲,聚在休息室里打牌,阮则坐在吊床上玩贪吃蛇,来回十几局都在吃掉第四个苹果时死掉,阮则把这些归咎于雨天自带的坏运气。

游戏机提示着电量不足,阮则歪着身子在柜子里找充电线,正站在墙角抽烟的男人瞥见阮则突然问:“哎,每天来找你的那个小男生什么来头啊?”

“学生。“各种颜色的数据线缠在一起,阮则试图抽出最长的那根蓝色。

“真学生假学生啊?”男人掸了掸烟灰,笑的满脸褶子,“我还天天扮学生呢,脱光了红领巾一带,几个大姐乐的直往我内裤里塞钱。“

一团数据线越扯越乱,阮则没了兴致,把游戏机扔到一边,抬头笑着说:“闭上你的嘴吧。“

屋里抽烟的人越来越多,打牌的几个人开始为了上家有没有藏牌吵架,阮则往窗外看了一眼,站起来向经理提出早退,经理忙着打牌,冲他点点头便继续投入战局。

下雨的日子不会有大爷围在便利店门口下象棋,阮则往路口走,距离第一个红绿灯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阮则看到站在电线杆旁边的男人,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身上映着绿光,像一颗水盈盈的花椰菜。

花椰菜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开口对他说:“今天怎么这么早。”

阮则走过去,看了一眼尤伽映拎在手里的一大袋樱桃,胸腔里落了灰的大钟突然被撞的发出闷响,太过突然,阮则自己被吓了一跳。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以后不要来。“

“我知道啊。”尤伽映把雨伞从左手换到右手,抬头看他,“我没在店门口,就不算接你。“

阮则不知道上大学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幼稚,他低头笑了一下,对面的绿灯再次转红,在斑马线后等待的行人步履加快,路口就只剩下两个甘愿淋雨的傻子。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阮则这话问的突然,尤伽映愣了两秒才回答说:“都是国企的员工。“

和阮则想的一样,不算大富大贵,但拥有父母的宠爱,良好的教育,出现在这个地球上的小二十年,遇到过最大的挫折可能就是考试没能达到预期。

“我爸拿了我妈的嫁妆出去赌博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妈因为吸毒花光了我的学费,第一次从戒毒所里出来没两个月就开始复吸,现在又进去了。如果你是因为我的长相还算看得过去才在这儿浪费时间,那是因为你没见识,大学毕业以后你会看到更多漂亮的脸蛋,他们一定比我有趣,懂得多,靠得住。”

阮则停顿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尤伽映,真的没必要。“

“所以呢。”尤伽映听得认真,但阮则觉得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尤伽映抬手抹掉眼角的雨水,接着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

第15章 走向海

尤伽映没能等到阮则的回答,他和阮则并肩往回走,到楼道口合伞的时候才发觉阮则和他的肩膀都被淋湿了,他是左边,阮则是右边。

顺着楼梯往上走,尤伽映抬头看走在前面的阮则,一个楼层十二个台阶,阮则会先迈左脚,最后一个台阶右脚落地,在距离七楼还剩四个台阶的时候阮则会掏出钥匙,圆形钥匙圈在食指上晃晃悠悠。

分毫不差,尤伽映看着阮则推开门打开灯,橘黄色的光线落满全身,如果按照他计算的那样,阮则现在应该转身冲他笑,然后拉他进门接吻,最后说爱他。

“晚上敲键盘声音小点儿。“阮则转头看了他一眼。

尤伽映点点头,把往下滴水的雨伞放在门口,小声应了句好。

哪怕是夏天淋了雨也让人打哆嗦,尤伽映在卫生间里站了一会儿,开了个门缝探出脑袋问:“我先冲个澡行吗?”阮则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表情不像平时那样放松,听见尤伽映的话,他抬眼看了尤伽映几秒,然后幅度很小的点点头。

热水器需要十秒钟才会启动,尤伽映赤着脚站在一边,直到溅在脚背上的水滴开始发烫,他才走进去。雾气很快充满面积不大的浴室,尤伽映用湿手抹了把脸,看着摆在台子上的两瓶沐浴露。包装写满英文字母的是他的,那是陈珊前年去美国出差带回来的,据说是美国足球运动员最喜欢用的。

尤伽映不确定是不是足球运动员的最爱,他停了几秒,拿了另外一瓶,打开盖子,尤伽映凑上去闻了闻,是阮则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洗的时间太长,尤伽映推开门就看到站在站在门口的阮则,对上视线,尤伽映抬手捋了一下头发,主动解释:“是洗的时间有点儿长。”

阮则没接话,侧身往浴室走,在快推开门的时候又停住。

“水很热吗?“阮则垂眼看他,在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之前,抬手用手背碰了碰尤伽映的耳后,没得到答案,阮则收回手,接着说:“脸很红。”

尤伽映花了太多时间消耗止胸腔里不断下坠的重量,他看着阮则的眼睛,回答说:“可能是。“

阮则唔了一声,他推开浴室的门,白色水汽顺着门缝向外蔓延,阮则抬手扇了扇,在转身关门的时候看到背对着他站着不动的尤伽映,脖子很细,靠近衣领的皮肤上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下次用你自己的沐浴露。”阮则关上门,尤伽映转过头,很快听到了水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阮则就不在家,尤伽映发了信息但没有收到回复,他照常吃了一碗小锅米线,午觉之后开始做老师额外布置给他的报告,写到晚上八点,拎着保鲜盒出门,坐公交车绕小半个钦州买最新鲜的樱桃,在阿婆那儿把樱桃洗干净之后,再坐着公交晃回阮则上班的ktv。

今天象棋摊没人,阮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开始腿酸,他向便利店的阿姨要了一张逾期报纸,铺在台阶上坐着等。身后包厢里的人吼的撕心裂肺,一首情歌从头到尾都不在调上,尤伽映笑着揉了揉耳朵。

站在门口抽烟的男人瞥了他一眼,然后眯着眼喊了他一声:“十三号阿则不在,别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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