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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樱桃(18)

作者: 入眠酒 阅读记录

“肯定能找到的。”

听见这话,阮则笑了出来,翻手腕牵着他的手:“你真不会安慰人。”尤伽映有些局促地咧嘴,抓着阮则的手晃了晃,嘟囔着说以后他一定努力赚钱。

阮则任由尤伽映抓着他的手晃来晃去,脸上的笑容放大,点头应下来说以后就当小白脸吃香的喝辣的。

那个时候,没人知道这样的时刻已经是美好的大结局。

直到拐角走过来的人越来越近,在尤伽映记忆重现之前,男生在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妈晦气。”

阮则像是没看到,抓着尤伽映的手站起来要走,男生快步走到他们身前,有些僵硬地扯着嘴角,声调因为丢脸扬的很高:“不是你要我票子的时候了?现在在这儿装不认识是吧?”

想起来了,是下雨那天在公交车站碰到的那个男生,只不过当时他的脸没有现在这么尖酸刻薄。

“你有病?”阮则垂眼看他,冷冰冰吐出三个字后,拉着尤伽映往前走。

接下来的发展开始不受控制,从男生破口大骂阮则是小白脸开始,再到阮则是有妈生没妈养的畜生,最后拿起被他们忘在台阶上的简历。

“我的天,现在连ktv陪酒的都能写简历去面试了?你工作经历写点啥啊?写你怎么伺候男人还是怎么睡大妈,真他妈……”

后面的话那个人没说完,因为他倒在地上,血顺着额角往下流。尤伽映大口喘着粗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阮则把他揽到身后,伸手抢走他手里紧攥着的砖头。

尤伽映看着阮则打120,接着抬头看了一眼路灯上坏掉的监控。

“没事了。”

尤伽映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温柔的阮则。

第22章 爬墙虎和天空

这是尤伽映短暂人生中第一次进警察局,他做完笔录坐在凳子上,一旁上了点年纪的大爷给他拿了杯水,尤伽映愣了几秒接过来,小声说谢谢。

“唉,虽然知道我说再多你们年轻人也听不进去,但是交朋友真的得谨慎,你看看你好好的大学生,跟着小混混都弄到局子里了。”

“人是我打的。”尤伽映攥着手里的纸杯,“不是他。”

他和阮则交出了完全不同的两份笔录,他说的是真的,但实话没人相信。阮则坐在旁边,身体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两条腿来回晃。

“叫家里人过来吧。”

“来不了。”阮则笑了笑,“我爸十几年前就跑了,我妈在戒毒所还得再待几个月呢……您要是非要见,只能自己打个车。”

尤伽映按着阮则的手臂,从椅子上站起来:“人不是他打的,是我脾气一下子没收住,不信你们可以调监控……”

“没监控。”在旁边站着的大爷点了点桌上的布局图,“上个月坏了还没修……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啊孩子。”

“差不多就行了,这不是你能顶的了的事儿。”阮则笑着摇头,转过头和尤伽映对视。

砖头上有两个人的指纹,阮则的要比他的清晰得多,背景调查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善良的大学生是想替人顶罪。真话被当成假话听,尤伽映说的次数多了之后,警察局的大爷耐心消耗殆尽,档案本往桌子上一甩,扯着嗓子冲他吆喝:“闲的他妈没事儿就滚回学校上课!”

“所以那个被……被你打的人还没醒?”尤伽映的叙述断断续续,李程风听了个大概,最后总结出被忽略的重点。

尤伽映坐在沙发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醒了,但是他说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也记不起来最后是谁打的人。”事情到这里好像就进入死胡同,伤者家属三天两头去警察局闹要阮则偿命,阮则偶尔会在对方发泄结束之后问看守的人要支烟,但大多时候只是低头坐着听。

李程风没再说话,嘴里的槟榔嚼的没味道,他环顾四周,再一次打量尤伽映从宿舍搬出来之后找的落脚地。是个老房子,一室一厅,基本没什么装修,面积不大的客厅摆了一个沙发和玻璃茶几,电视机被放在角落,尤伽映从他这儿买来的二手投影仪成为整个房子里唯一的高科技产物。

但摆在窗台上的薄荷长得好,绿的晃眼。

“这样也好……反正你也是因为他才打的人。”李程风和尤伽映对视了一眼,死命嚼了两下嘴里的槟榔才接着说:“你搬回学校住吧,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肯定自己能处理的。”

外面又开始下雨,是阮则讨厌的天气,黏腻的空气,铅灰色的天。

“我打算给我爸妈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一趟。”尤伽映的声音带哑,李程风的眉头皱起来,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忍了忍又憋回去。

“你刚刚说的也没什么不对,阿泽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想我搬回学校宿舍,好好学习,认真听课,将来赚好多好多钱,前途一片光明。”尤伽映的脸上短暂地出现笑容,“但我做不到。”

如果不是他一直粘着阿泽,哪怕阿泽的前途不是一片光明,也应该是平静又安心的。

夹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李程风叹了口气:“你给你爸妈打完电话,他们一定是会知道的,到时候万一他们接受不了怎么办?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你非得把自己的生活搅的一团乱收手是吧?”

李程风是真的把尤伽映当好朋友,哪怕确定朋友不太正常的性取向之后也守口如瓶,他只当尤伽映被帅哥迷了眼,新鲜劲儿过了总会反应过来。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上来之前他就看到了种在楼下的小树苗,比树苗更显眼的是插在土里,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人名字的木牌。

李程风原本有好多话想说,但在尤伽映开口之后,那些有点恶毒狠心的用词好像成为春日棉絮,堵着他的喉咙快要窒息。

尤伽映说:“你知道阿泽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对我说,你的未来比我值钱。”

这怎么狠得下心,李程风背过身,不去看尤伽映布满血丝的眼。

尤成军和王冉来的那天是入秋以来的最高气温,尤伽映站在楼下顶着灼热的日光等,看着尤成军和王冉从出租车上下来,小跑到他面前。尤成军浅蓝色的衬衣被汗浸透,王冉盘在脑后的头发松松垮垮,每跑一步,过分黑的碎发就掉出一缕。

在电话里尤伽映把情况描述得很严重,现在看见自己的儿子完好无损,尤成军和王冉松了一口气,他们没计较尤伽映乱说话,只是无奈地笑着说要他以后不要再随便谎报军情。

尤伽映也笑,他垂眼盯着地面,小声问他们吃饭了没。

“早上吃得多,今天又热,现在也没啥胃口。”

“那就好。”尤伽映小幅度地点头,然后抬起眼,身体站的笔直,“爸妈,我想跟你们说件事。”

尤伽映说的简单,尤成军和王冉的热烈的神情一点点冷下去,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亮的发白的天空,逐渐枯萎的爬墙虎,还有尤成军高高扬起却始终没能落下去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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