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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降(47)+番外

作者: 地面静风 阅读记录

“你赶紧去准备吧,不用管我。机长不是得提前上机嘛。”

“你行吗?身上带着药没?”凌潭问。

凌渊笑着向他摆摆手:“别担心,当然带了。”

凌潭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你回来之后还是去趟医院吧,住院检查个几天耽误不了什么事。”

凌渊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走,自己没事。凌潭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和卫重霄汇合去了。

谁知道那一眼竟成了兄弟间的最后一面。

在母亲眼里身强体健的大哥,居然查出了隐性心脏病,医生说这是身体里的定时炸弹,一旦被引爆后果不堪设想,凌潭当时差点没被吓个半死。他总觉得,这种大病总该是自己这种病秧子的标配。

凌渊一开始只是觉得气短胸闷又时常盗汗,自然没人能想到竟是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但由于工作很忙,他一直拖着,每次都想“过几天再去住院检查,做手术就行了”,结果这一拖,就拖出了事。

他们俩都没跟凌母说这件事,怕她接受不了。谁知道最后酿成了更悲惨的结果。

就是这一场意外,他们一个永远地离去,另一个失魂落魄,再也没能从深渊里爬起来。

凌潭善于掩藏情绪,其实迟迟不能从这件事中走出来。当乘务长一遍遍告诉他“那个乘客快不行了”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点最不想成真的猜测却一点点从雾隐中显出轮廓。

他真的想立刻,瞬间把飞机降落,哪怕有条平坦的公路亦或是草坪都可以,他们做过无跑道情况下的降落训练。

但他不能慌。中纬度大陆西岸的雾太大,他不敢做毫无准备的盲降。保证全机人的绝对安全,永远是作为机长的最高职责。

“如果再不降,那个乘客会死。”

我自然知道他会死。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乘务组的空姐们垂头丧气地回到酒店,对他懊丧地摇摇头。

凌潭说不上来自己的情绪,他已经记不清那头晚上他在伦敦做了什么,甚至连后来一段时间里他在想什么也不记得了,熟悉的钝痛早已经麻痹神经。

从那次事故后他们开始频繁的争吵,直到凌潭说分手之后,卫重霄真真正正地生了气,面无表情地在机场把他堵了个正着。

“你去哪儿?”他问他。

“我要回家了,”凌潭拖着行李箱,换下那身规矩的制服,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牛仔裤,语气轻佻,“你的北方太冷了,我要回南方过冬去了。”

“凌潭,”卫重霄静静地望着他,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钉穿,“你的血是冷的吗?”

第28章 你的血是冷的吗

你的血是冷的吗?

这句话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让他不得安宁。

他也很努力地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至今无果。

机场总是人来人往,人们擦肩而过又各自奔向远方,没有人能说清自己在机场看见过多少张脸庞。

傍晚的候机室人渐渐散去,空旷的大厅冷清又寂寥。太阳渐渐西沉,阴影一点点吞噬掉这个小小的角落。

凌潭缩在一角,十分随意地席地而坐,半个身子靠在玻璃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在玻璃的雾气上毫无目的地瞎划着,神色放空,眼神完全没有焦距。

良久他从兜里拿出手机,忽视掉卫重霄的一堆电话和短信,直接在中介网上找起了月结的租房。搜寻一圈无果,正想把手机塞回兜里,他动作蓦地一顿,停滞了几秒,又拨出了一个电话。

“哟?机长?什么事儿呀?”刘成礼那边闹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没什么事,就问问你那个养老院怎么样了?”

刘成礼嗓门特大:“嘿你别提,现在可贼顺利了,上头批下来了,这边已经开始联系施工队了。我现在就在这儿呢,实地考察,有个大爷特别热情哈哈哈非要我留下来回他家吃饭——”

“嗯..顺利就好,顺利就好。”凌潭机械地重复了几遍,语气有些僵硬。

刘成礼听出点不对:“你怎么了机长?”

“没事啊,”凌潭摸了摸鼻子,“有时间也带我过去看看吧?”

“那当然啊!随时都可以,以后你如果想过来就联系我,咱们一起!”

凌潭应下来,没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整个世界又回归到一片静寂。他刚刚说话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空灵。

他又往外望了一眼,经历了几小时飞行的大大小小的飞机已经被陆续拉回机库,或是接受着机务们的检修。

一天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助和迷茫。

加上之前的举报,这次事情闹的不小。公司上上下下已经人尽皆知,估计等他飞完了这一班,上头就该让他停职,给所有人个交代了。

真是,当初还不如就不回来。

他费力地站起来,差点没直接摔出去。被压麻的右腿像有蚂蚁爬一样,他“嘶”的一声,揉着血液不通的腿,踉跄着走了几步。

他被领带勒得难受,顺手把领口扯开,将领带解下来随手揣进兜里,甚至都没管因为坐姿而变得皱巴巴的衬衫。

凌潭目前只想自己呆着,绝不可能回卫重霄那里去。所以随便在机场旁边挑了个便宜酒店住。自然,这一晚充斥着噩梦与胡思乱想。

卫重霄其实还没做好见凌潭的准备,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话开口。他提前到了飞行准备室,手里捏着飞行计划,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

裴弘恰巧路过:“我说卫皇您这是干嘛呢?尿急就上厕所去啊,在这瞎溜达什么?”

卫重霄瞪了他一眼,继续走来走去。

“还是说今天你不跟我飞,太过孤单寂寞?”裴弘挠挠头,“平时没觉得你这么稀罕我啊,还是凌潭那小子又怎么你了?”

他想了想下结论道:“嗯,就到这种时候你才能想起我的好来!你这个负心的男人哟!”

卫重霄猛地站住脚,轻轻一挑眉,裴弘立刻怂了。站在一边儿看戏的何小之吭哧吭哧地笑起来。

裴弘正想指着他继续贫,准备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凌潭拉着飞行员行李箱,目不斜视地直直走进来。

何小之笑到一半突然噤了声,裴弘也跟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但凌机长没事儿人一样,衣冠楚楚,精神状态饱满,不解地望向裴弘,意思是“你看我做什么”。

“该走了吧?”凌潭问卫重霄。

这趟他们飞伦敦,国际航线本来耗费的人力物力就比国内航线多,还需要提前跟乘务组交代清楚任务。所以提前一个半小时,他们已经开始绕机检查了。

这次的飞行任务是个四天的航班组,先直飞希斯罗,返航时经停泰国曼谷素万那普,然后北上回国到达穆安。

“我得珍惜好机会,”凌潭自嘲道,“谁知道飞了这次还有没有下次呢。”

卫重霄则骂他:“不吉利的话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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