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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昭昭(132)

作者: 顾沉之 阅读记录

言云衿笑笑声音轻柔道:“多谢阿娘。”

卢夫人顺着她手中捏着的布料看过去,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言云衿将缝了一半的布料展开说:“夫君手腕有旧疾,每每到了冬日都会疼痛难忍,我想着马上到了冬日天一日比一日冷,就做个护腕给他带着。”

想法虽然是好的,但言云衿在女红方面手艺的确是有些欠缺。

布料在她手上勉强算是能被缝起来,上面针脚明显模样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卢夫人轻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她没做完的布料,手指灵巧地摆弄着,那些不好看的针脚随便几下就被她隐在布料中。

言云衿欣喜道:“都说阿娘女红一绝,果然名不虚传!”

“你啊,就会哄我开心。”卢夫人点了点她的头,随即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下来,犹豫着问道:“你同阿娘说,延卿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言云衿笑容凝在嘴角,知子莫若母,她也知道时候长了终究是瞒不过自己母亲。

言云衿拉过卢夫人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阿娘,女儿忤逆了姑母的意愿,兴许要给家里带来祸事了。”

卢夫人疼爱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发,道:“一家子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是要彼此拖欠,你不必觉得愧疚。这些天总有人在府门前闹事,你爹爹哄我说是打劫的贼人,可我又怎么猜不到呢。”

“你姑母这些年做的错事不少,你爹爹顾念骨肉亲情总是替她包庇着。可反过来,言家有今日的荣耀也少不了你姑母出力。天下之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坏就坏在这里。”

言云衿苦笑了下道,“阿娘说得是。”

“延卿是个好孩子,终归是我们家亏欠他许多。”卢夫人慈爱地看向言云衿道:“阿娘身子不好,从前总是害怕看不到你嫁人的那一天,也怕你为了家族草草将婚事交代出去,遇人不淑。如今见你和延卿和睦恩爱阿娘也就放心了。”

“你长大了,行事也比从前稳重遇事拿得正主意,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必有所顾虑,阿娘和爹爹都会支持你。”

言云衿鼻间涌上一阵酸涩,她点了点头道:“多谢阿娘。”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白竹匆匆跑进来惊恐地道:“夫人不好了,太后娘娘蓄意谋反已经被武安侯带人围起来了!”

言云衿猛地站起身,刚要开口说什么眼前一片漆黑,听着身边阿娘和白竹的惊呼声,她身子摇晃了几下最终倒了下去。

*

咸宁三年秋,天子狩于京郊。

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簇拥着皇帝,锦衣卫仪仗护卫周围, 浩浩荡荡的数千人赶往皇家猎场, 场面甚是壮观。

到时已近天黑,

京郊营帐处偶尔抬头还能看得见苍鹰在天空中振翅高飞,盘旋于云霄,树林里也隐隐约约传来野物的低鸣声。

奔波了一整天,徐青芜处理完手头上的活儿,扭着酸疼的脖子往锦衣卫的大营中走去。

年岁小的小旗见他过来连忙挥手道:“指挥使大人!这边!”

徐青芜闻声抬腿晃悠着走过去,见火上烤着一只野兔他拿匕首挑了几下道:“这么多人就烤一只兔子?也忒少了一年到头就出来这么一次,叫人去光禄寺那边拿新打上来的野味,就说是我说的,专挑肥的拿!”

一旁的锦衣卫领了命,欢欢喜喜地带着刀往营外跑。

身旁的小旗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四周,随后将一碗热酒端给徐青芜:“指挥使,这酒刚热好,您趁热喝。”

徐青芜瞟了一眼他身边的酒壶,见里面空空荡荡,忽地说:“喝酒误事吗,明日还要当差。”

小旗捂着酒壶笑嘻嘻的说:“这都是各位哥哥们分着喝的,我就尝了一口,怎敢在这会儿出差错给您添麻烦呢。”

徐青芜笑了笑,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小旗年纪小耐不住寂寞,这是他头一次出京城,一直四处打量着对哪都充满好奇。他坐在地上,嘴里嚼着肉抬头问道:“指挥使大人,此次来猎场怎么没见太后娘娘的营帐?”

“太后啊…”徐青芜将手中的匕首抛着玩,说道:“她老人家说是身体不舒服,就不跟着来猎场折腾了。”

小旗想了想,皱着眉说:“我听闻太后娘娘总是放心不下咱们陛下,陛下走到哪她都要跟着,怎么这次秋狩规模这么大她反倒不来了……”

“你倒是观察的细致……”徐青芜笑了笑也不戳破,那里是放心不下,明明是心怀不轨才是。

徐青芜动了唇角,他用腰间的绣春刀轻轻一挑,一旁的酒壶被他勾到手边。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借着抿酒的动作,目光向四处迅速打量了一番。

锦衣卫营帐周围巡视的全部都是生面孔。

身后的树林里也寂静的异常,那些看不见的阴影处还暗藏着数不胜数的杀手。

对方显然已经等不及了,李昌烨这招引蛇出洞倒是十分巧妙。

那小旗学着徐青芜的样子抿了口酒,被辣的不停眨眼睛,即便如此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我今天从南边的账子过来时,看见陛下营帐不远处多了个白色帐子,上面插着岭北的军旗。听闻岭北王家二公子被奸人投毒,怎么这次不在府中好好休养也跟着过来了?”

一旁的千户擦着手中的绣春刀,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懂什么,乐阳公主这次不是过来了吗,兴许人家小情侣找机会谈情说爱呢。”

周围的锦衣卫笑了起来。

徐青芜懒散的站起身,看向他嗤笑了一下道:“吃你们的肉吧,背后议论主子是非,当心挨板子。”

翌日清晨,李昌烨身穿黑色金纹窄袖便服,骑着赤血马坐镇秋猎主场。

岭北王年事已高,不便激烈的骑行。

更何况这是晚辈们的主场,他这般年岁不不好同小辈们一争,便备了些赏赐,派了自己的小儿子晏瑜替他入场博个彩头。

李昌烨手握长弓,在马场上一边兜圈一边环视着周围。

这位年轻的帝王平日里不苟言笑,想是在高位的时间久了,整个人变得更是喜怒难测。此时换下沉闷繁琐的龙袍,轻装上阵,整个人身上竟流露出独属于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然而这份肆意,在看见身边赶过来的人时而转瞬即逝。

晏瑜一袭白衣骑着黑色马匹缓步上前,他看向李昌烨温润的笑着开口道:“不瞒陛下,臣看上了今天彩头里的那枚珍珠碧玉簪,久闻陛下骑射过人,还望您能高抬贵手,让臣几招,臣想拿着这枚玉簪送与心爱之人。”

李昌烨爽朗的笑起来:“晏小公子,这讨彩头和追心爱之人一样,都是要看真本事的,我们李家的姑娘,嫁的人自然早有真才实学,哪能仪仗别人谦让呢?”

晏瑜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陛下说得对,是我想的不周到。既如此臣今日对这彩头势在必得,也好在陛下和众大人微表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