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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昭昭(66)

作者: 顾沉之 阅读记录

云姑姑道, “早早便备好了, 想是陛下一开始就没打算不让您随驾西巡,不过是想借机闹这么一出......”

言太后合哞问道,“皇帝这次要带着谢家的那位小庶女过去吗?”

“应当是没有,奴婢派人过去打听,说是谢家姑娘原本身子就不大好, 这几日不知怎么的更差了些,时长在床上一躺一整天。此次西巡外出陛下没叫锦衣卫的徐指挥使跟随, 奴婢猜想应当是将他留在宫里保护谢家姑娘。”

太后嗤笑了一声, “他倒是想的周到, 怪不得如此放心哀家随驾西巡。”

言太后起身,将手中查阅完的信件扔进火炉里,看着火焰一点点将纸张吞噬,幽幽开口道,“哀家倒是小瞧了谢家这个庶女,生得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竟是个难缠的对手, 可比她那没脑子的嫡出妹妹谢朝云聪慧多了。谢家没落这几年, 谢礽虽心怀不满, 但顾念着全家一百多口也只能谨小慎微,不敢正面与哀家起争执。此次他行事这般大胆,定是受了谢家那个小庶女的教唆。”

“奴婢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胆识和见解,真不像是庶女出身。”云姑姑四下观察了一番,随即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瞧着这谢姑娘是个难对付的,不如我们就别赶在皇帝气头上同他作对了吧?”

言太后低头抿了一口茶,“怕什么,这宫里来来往往的女人哪个是好对付的,可坐到如今这般地位的也只有哀家。”

她将茶盏放置在桌上,缓缓起身,“你知道先帝当年为何一心修道,连朝事都极少过问吗?”

云姑姑思考半晌试探着推测道,“为帝王者哪个不希望权势永远掌控在自己手中,想来先帝也是为求长生吧。”

“老皇前半生帝征战沙场,杀孽过重,临老了却大赦天下,施粥救民,企图依靠积功累德,炼制丹药助自己修行。可他求的却不是今生,而是来世。他想来世能再与谢玉柔团聚,做一对恩爱眷侣。”

云姑姑面露尴尬之色,“兴许是太后您多虑了。”

“先帝其实心里很清楚,娶谢家女弊大于利。倘若先元敬皇后谢玉柔真的诞下子嗣,难免日后成为谢家把持朝政的傀儡。谢玉柔性子软弱感性,根本没有做一国之母的气度,可先帝就是喜欢她,力排众议也要立她做皇后。谢玉柔死了,他整个人就好像也跟着去了,就剩一副空壳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城里游荡......”

言太后耳边的玉珠随着声音摇晃,“这段时间,哀家瞧着咱们这位皇帝和他老子当年一模一样,都是痴情的种。皇帝后宫空置多年,其实就是想把位置留给他放在心尖上的谢禾宁。所以,只要这个谢家的小庶女死了,咱们这位皇帝也就一蹶不振。哀家有瑞王李昌焕在手,便可辅佐他为新帝,到那时天下大权尽数归在哀家手中!”

云姑姑连忙关住了门,惊恐道,“太后,这话可不能乱说,叫人听了去可是谋逆之罪啊!”

“一个世家庶女,一个罪妇孽种,就凭他们也想越过哀家伸手够那九重宫阙?简直是可笑至极!”言太后看向云姑姑,神色肃然的问道,“哀家事先吩咐你准备的药物如何了?”

云姑姑听了这话面露喜色,“娘娘放心,奴婢将将那药分成小份,每次在内廷司准备送给未央宫的香料里加上一点,计量少即便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太医都没那么轻易察觉。”

“她近日身体状况又如何了?”

“奴婢听闻谢姑娘时常昏睡,脸色苍白人也比刚入宫时看着消瘦了许多。”

言太后微仰起头,顺着宫檐看向外面明亮的天,神色淡淡地道,“慧极必伤,她本就是心思重顾虑多的人,这般拖下去即便能坐上皇后之位,下场也未必好的过她姑姑谢玉柔。吩咐下去,每次送往未央宫的香料药量多加一倍 ,哀家倒要看看,命都保不得还拿什么来同哀家一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婚!(信我)

大婚后太后随驾西巡去了,美美的多来几篇婚后日常再来搞剧情~

第46章 大婚

谢延卿自御书房出来时, 见言云衿正站在不远处的宫道上等着他。

早朝那场闹剧结束后,他便跟随皇帝来了御书房问话。昨晚言云衿躺在他身侧,前半夜他守着她入睡, 后半夜却是噩梦连篇, 一整夜都没怎么睡,此时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的疼。

走近时他见言云衿双眼微红,神色慌张像是哭过了一般, 还以为太后回了慈宁宫后同她起了争执, 连忙上前问道,

“不是要和太后娘娘谈心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没有等到姑母回来,”言云衿低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却等来了小王爷。”

谢延卿眸光微闪, 说:“王爷他...为难你了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言云衿却从中察觉到了疑惑。

她张了张口试探性的问道:“谢延卿...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或者说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小王爷与我姑母之间的恩怨?”

谢延卿叹息道:“我也是道听途说, 没有什么证据。上辈子我还在诏狱时,听闻小王爷同太后娘娘母子二人反目成仇, 究其原因是因为小王爷怀疑,当年舒惠太妃的死因与太后娘娘有关。”

言云衿惊恐地捂住嘴巴,良久后才缓过来神小声问道:“那后来呢, 有查出来这件事真的是我姑母做的吗?”

谢延卿摇了摇头:“宫闱秘事,我身为外臣很难调查清楚,更何况......”

更何况他进入诏狱以后本就自身难保, 时日无多, 还哪里有精力操心外面的事。

他的话说了一半, 言云衿本来还看着他等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猛然间想起来什么,连忙别开眼不再追问。

“我想查一查。”她突然正色道。

“至少我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倘若不是我姑母做的也要尽快澄清才好,倘若是...”

她合眸顿了顿,内心经过一番挣扎说:“那便是罪有应得。”

谢延卿温热的手指从她眼角处划过,安慰道:“妍妍你不必心怀愧疚,这不是你的错,朝堂之上的事从来不是能依靠女儿家左右的。”

言云衿牵过他的手,挪了步苦笑道:“你知道吗,我姑母出嫁时,祖父曾对她说,出了这个门先帝就是她此生唯一的丈夫,唯一的头顶天。但她这个人从来不信命由天定,更不信女儿家要永远躲在娘家与夫家的荫蔽之下,这世间没有人能左右的了她的命运,她要做自己的天。”

那时候她姑母的一番话给言云衿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而后随着她读的书越多,见到的事越多,就愈发感到悲哀。

比起女儿家,这世间万事好像永远更偏向于男子,男子能考取功名登科入仕,男子能跨马横枪保家卫国。而女儿家即使再怎么天资过人,饱读诗书却只能居于闺阁,嫁人成了她们唯一的归宿。

“我那时候是由衷的敬佩她,我想要是这世间如同我姑母这般的人多一些的话,千百年来礼则德诫对女儿家的约束是不是也能放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