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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昭昭(75)

作者: 顾沉之 阅读记录

“得!我来也是有正事的。侯府你家那个长兄谢礽让我帮忙带信给你,你自己看吧,我得回北镇抚司办差了。”

说完,他抬腿迈向宫门。

待当他走出宫门没几步时,又顿在原地将手中的腰牌拿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又转身盯着未央宫的牌匾若有所思。

送走了徐青芜,谢禾宁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将信递给了身边的贴身宫女叫她念给她听。

小宫女拆开了封口后,见这里面居然还装着一封完好的信封,落款上却写着谢延卿的名字,错愕地喊了一声,“姑娘!”

谢禾宁隐隐觉得有事发生,接过信一字一句的看着,脸色也愈发凝重。

良久后,她走进屋内抬手将这封信撕碎,扔进香炉之中,看着那封信在散发着摧人心智的迷香中一点点变成灰烬。

宫女见状连忙上前熄灭了香炉道:“姑娘,奴婢这就去把剩下的这些香全都处理掉!”

“留着吧,”

小宫女像是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姑娘说什么?”

“留着吧,”谢禾宁幽幽开口,“总要有罪证在手才能将人一举击败,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零点后还有一更

第52章 梦境

言云衿醒时,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暖阳顺着半敞开的窗落在她身上。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昨日从未央宫里回来后就变得头晕乏力, 以为是自己伤风寒越发严重, 便早早的钻进床榻想睡一觉好好休息一番,没成想这一觉睡着了却是再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自己仿佛置身于异世, 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目睹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

最初她回到了隆德十五年, 看着年幼的自己承欢在父母和姑姑膝下, 每日除了和宫里的嬷嬷学习礼仪知识,就是和弟弟景韵吵架拌嘴,日子过得简单且无忧无虑。

那时候她姑母刚刚成为了宫里的三皇子名义上的继母,她也是真心地替姑母感到十分高兴,她还太小了, 看不清这对名义上的母子背后的利益算计。

小时候常听人说起,宫里娘娘们的日子过得艰辛, 即便是再怎么得宠的娘娘,倘若没能留下子嗣便是罪大恶极。深宫寂寞难耐, 她想有三皇子在,还能多一个人陪一陪姑母,日子也不会变得那样难捱。

梦中的时光过得飞快, 她看着自己在短短两年内个子窜的飞快,已经越发有了端庄得体的世家姑娘气派。

隆德十七年上元佳节,也是重月楼刚开业第一年, 为了吸引文人雅士借着赏灯的机会来重月楼游玩, 昱鸾举办了猜灯谜的活动, 并且将她叫过来出最后一层楼的灯谜。

少女怀春, 那时的她内心也期盼着有一位同她志趣相投,能懂她心声的如意郎君出现。言云衿左思右想后提笔写下了灯谜,叫人挂在了重月楼最高一层的灯笼上。

上元夜来来往往众多才子佳人,言云衿靠着栏杆向下张望了许久,都没等到有人登上楼顶取下最后一盏灯笼。

眼见时候不早了,府中小厮接连来催促着她回府,正当她失落地准备离开时,见一位身着素衣的青年走上来,伸手轻柔地取下了最后一盏灯。

青年的脸隐在灯笼后,她看不清他的眉眼,却觉得他举止温文尔雅,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好看。

她探头往下看,没过一会儿听见楼下海浪般的掌声,以及重月楼管事的祝贺声。

那人猜中了写着她名字的谜底!

府中小厮再三催促着,马上到了门禁时间,言云衿不敢耽搁又急着想看清那人的长相,无奈之下她抬手拔了自己头上的祥云簪,递给昱鸾,就说是今日的彩头送给通关的那个青年。

那簪子全名叫做九转累丝祥云簪,不仅用金线缠绕成祥云模样,正中央还缀着一颗圆润的东珠,价值不菲也更是彰显着身份。

满京城能用祥云做发簪样式的人没几个,若是有心顺着这条线索便能猜出她的身份。

更何况既然同在京城,自己迟早会靠着这枚簪子寻到他。

只是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枚簪子仿佛石沉大海,自此了无音讯。

然而此时此刻,言云衿看着眼前的谢延卿手握发簪,眼神一直盯着前世的自己离开的方向时,顿时觉得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原来兜兜转转,她所求的那个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她走到谢延卿面前,抬手从他白净俊朗的面容上抚过,入手却是一片虚无,根本触碰不到他半分。

两行清泪顺着她巴掌大的脸上轻轻滑落,一时间不知是悲还是喜,她手指画着眼前人地轮廓,说:“夫君...原来一直都是你啊......”

思绪飞逝,转眼间又过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她看着谢延卿入职翰林院、看着他在麓安书院勤勉用功,和诸位同窗打成一片、看着他虚心求教,每日向钟太傅请教问题总是问到很晚。

最后看着他自应天府返京时,孤身一人立在破败的麓安书院前,如遭重创心灰意冷。

再次相见时,是在隆德十八年上元佳节的言府里,她提着兔子灯朝着父亲的书房飞奔而来,想叫上自己的父亲一起吃元宵,尚且离得远时,她看见父亲面前站着一位素衣青年。

那人肩颈挺直,气质温润,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找到了当年猜出以她名字做谜底的儒雅青年。

然而这一切幻想却在听见他的名字后破灭了,身边人说他叫谢延卿。

麓安惨案中那个苟且偷生的谢延卿,如今在朝中忘恩负义,攀附权贵的谢延卿。

厌恶充斥着她整个心胸,见他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她有些恼怒的地皱着眉,很不礼貌的转身离开了。

言云衿站在原地,将前世那个孩子气的自己尽收眼底,也看到了从前一直被她忽视的,她离开时谢延卿眼底的落寞。

其实前世自打她听说了朝中的一些风言风语后,对谢延卿这个人一直抱着嫌弃之心,也不愿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们之间再次有交集,还得从咸宁三年,太后赐婚开始说起。

那时的言云衿先后被伯爵府和侯爵府拒婚,更是传出来她为武安侯寻短见的谣言,一时间声名狼藉,满京城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同她粘上关系。

也就是这时,她姑母和父亲看中了才华横溢,出身寒门的谢延卿。

他出身低微,父母又已经双双过世。且他任职翰林院侍讲学士,本就是未来入内阁的最佳人选,这样的他看在言阁老眼中做女婿再合适不过了。

就这样一纸婚约将他们二人绑在了一起,没有感情的婚姻易生怨偶,成亲之后言云衿却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滋味。

她一贯讨厌忘恩负义的人,婚后的这段时间里即使谢延卿百般柔情,看在她眼里都是虚伪做作的表现,让她厌恶至极。

然而此时回首再看,心境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