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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倒灌(27)

作者: 而苏 阅读记录

这样想着,我深吸一口气放松心情,手搭在座位扶手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顾柏川斜眼瞥了我一下子,没说话。

台上锣鼓点细密敲起,先是见几个武生架着大刀上来,舞刀弄枪在上头表演完一段,紧接着才听音乐一转,几个姑娘身着花帔,碎步上台。

兴许是因为梳大头麻烦,这会她们都还未扮上相,故而我一眼就看到队伍正中央的纪从云,她也瞅见我了,起手的动作稍微一顿,诧异地看过来,显然是没想着我会带着顾柏川来看她们的彩排。

锣鼓点还在响,她移开目光,跟在队伍里继续做动作。

我密切地盯着那队伍里头的人,目光挨个扫过那些女孩,心中暗想这几个女孩确实都模样出众,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我的可怀疑对象:左边第一个和第二个看上去像是高中部的,她们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对初中生下手;第三个和第四个长得模样太内敛,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主动给男生写情书的类型;第五个第六个……

我常听说女人有“直觉”这么一说,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反正当我目光落在纪从云边上那个女孩身上时,我就觉得是她。

一双丹凤眼高高挑起,细眉毛,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抹过口红,那嘴唇上的大红与周围其他的女孩都不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她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落在我和顾柏川所待着的这个方位,如果一次两次可以算是无意的,那么有了第三四次,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给顾柏川写情书的那位了。

原来真的不是纪从云,我想,与此同时在心底松了口气。

虽然我还挺好奇舞蹈社的表演,但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我在看完戏剧社的节目之后,就拉着顾柏川起身,从侧面的小门溜出去,这刚一出去迎面就撞上纪从云。

她还没换衣服,外面冷风一吹,鼻头耳朵都是红的。

“你们怎么来了?”她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岔开话题让她带我们去戏剧社的休息室。

“你们去哪干嘛?”纪从云奇怪道。

“那难不成你就想在这里冻着?”我伸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反问道。

这回纪从云没再说我什么,只是瞪了我一眼,转身在前头带路。我和顾柏川在后头跟着她往综合楼走去,肩并肩,大概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我听见顾柏川在旁边忽然跟我说,让我以后不要再这么跟纪从云动手动脚。

我心说我刚才也没用力气,只是催促她赶紧带路罢了,怎么又引得顾柏川不满意了?

于是,我阴阳怪调问他是不是心疼了。

顾柏川皱起眉头:“黎海生,你能不能别每天都跟吃了枪药一样,我就是提醒你,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我拖长了声音。

纪从云在前头不知道听没听清,她回身招呼了一句:“要想跟我去就别在后面吵架,赶紧的,外面太冷了。”

我听她牙齿打颤,干脆脱了棉服外套,快跑两步将外套披在纪从云身上,转身挑衅似的望着顾柏川,又拉长了音调叫道:“男女有别——”

没等顾柏川做出反应,纪从云已经先行一巴掌拍掉了我的外套,低声警告道:“黎海生,你能不能不在顾柏川跟前挑事儿了?”

我看见那件深蓝的棉服外套落在青石板路上,在冬日萧条的灰白色中显得如此醒目,心情就这样跌落谷底,忽然就不那么想见那个给顾柏川写情书的女孩——我常想她这样不署名地写情书是无意义的,那么,我如此这般行为难道就有意义了?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在陈敏同志对我的评价里,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我就是个惹祸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拎甩褂。当然,我认为这个话里有很大水分,比如我自认为很多时候是麻烦主动找上我的门,我这一拳挥不出去就不自在。

所以当我的拳头再次挥舞到杨辰脸上的时候,我的内心竟然坦荡荡的,早就没了第一次和他打架时的愤怒激动。

这事情还得要从戏剧社说起,那天我不是跟着纪从云去了她们的休息室嘛,到了之后才发现,由于学校场地有限,这间练功房不止是戏剧社的休息室,还空出来一般分给管乐团。

杨辰就是这管乐团中的一员,他家住我家后面的那栋黄楼里,有时候晚上我就能听见他在对面楼吹萨克斯,那动静像是被人掐了嗓的鸭子,难听得要死。

戏剧社女生多,管乐团男生多,而且戏剧社穿得都是单衣单裤,管乐团那帮小子倒是里三层外三层穿着西装礼服,这就导致纪从云去调立式空调的温度时,一下子就被杨辰拦下来。

“你干什么?现在这屋里温度刚刚好,你还想往上调是要热死人?”杨辰这个胖墩声音尖细又洪亮,他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我也看了过去,眯起眼睛就往那边走,直觉碰上他准没好事。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冷极了。”那个涉嫌给顾柏川写情书的“嫌疑人”开口说话了,斯条慢理,立在那块的站姿也像只鹤,“再者说了,这里本来就是我们戏剧社的练功室,只不过是借给你们用,空调温度我们来调,天经地义。”

我心里头第一个想法是,这姑娘说话怎的一股子书生味,难怪要给顾柏川写那么多酸不溜秋的情书;第二个想法便是,她这话虽然说得怪里怪气的,但是还算有道理。

第23章 51-53

不过,显然杨辰不是这样想的,他反驳道:“这屋子里又不止你们在,你们要是嫌冷,把衣服多穿几件。”说着,伸手将空掉温度下调一度,调完还不松手,脸上露出挑衅的笑容,看向我所站的位置。

我跟他那是新仇加旧恨,哪里受到了他用这种眼神看我,上前一步,将他的手打开,将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一度,道:“那你们就不知道脱件衣服?”我嘴上说的是“你们”,实则视线只落在杨辰一个人身上。

“怎么,这帮丫头还舍不得穿衣服了?”杨辰再次升起音量,打定主意要让所有在教室里的人都能听见,“脱久了,穿不习惯?”说罢,他又将温度下调。

“你说得是人话吗?!”纪从云叫道,她叉腰站在空调边上,不停按在升温的键上,直到空调的温度被调到最高温,“杨辰,你跟我有过节少拉其他人!我们社里有女生感冒了,就调一会让她暖和暖和,怎么就不行?你说我们穿衣服,行啊,那你们也可以脱衣服!”

“我跟你能有什么过节啊,我就是单纯瞧不起你,病毒传……”

我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他被我打得猝不及防倒在身后的折叠板凳上,板凳本来也就不结实,这个时候更是应声而裂,周围人发出惊呼,显然是没想到简简单单一个空调温度能演变成暴力事件。

管乐团里有男生站出来,想要给杨辰撑场子:“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哪个社团的人?动手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