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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倒灌(35)

作者: 而苏 阅读记录

潜藏在体内的生长痛,还有日渐沙哑低沉的嗓音都是证据,我没有办法阻止,更没有办法决定我能变成什么样、他能变成什么样。

于是,当我对着他赤、裸的上身起了反应,我落荒而逃,小狗被我放倒在地面上,东倒西歪,挣扎着努力爬起来,甩着身上的水,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充满迷茫。

等到顾柏川抱着狗子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换了他的睡衣,坐在地毯上打起游戏,画面里的小人戾气异常,对着前面的大BOSS一阵乱砍,不像是要通关,反而像是只为了发泄心中的火气。

我的手边拆了盒巧克力味奶油冰淇淋,甜腻的味道在他家客厅里四散,房间变成一个巨大且密闭的巧克力盒子,里面装着我无法言说、不知所措的秘密。

顾柏川把那小狗抱到我面前,抓着它的爪子,指了指我:“狗子,你看好,这就是非要带你回家的小混蛋,把什么都扔给我做,自己坐在这里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

我怀疑那条狗崽听不懂什么叫“不亦乐乎”,不对,它应当什么都听不懂……我的思考能力直线下降,努力让自己沉迷在游戏里,不对顾柏川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于是顾柏川径直走到电视前头,按了关机键。

客厅骤然陷入安静。

“黎海生。”他叫了我的全名,指了指地上放着的冰淇淋,又指了指我身上的黑白奶牛睡衣,“吃我的,穿我的,自己一时兴起给我带了个狗儿子回家,现在……”他停顿在这里。

我被他说得愧疚感陡然升起,抿了抿嘴巴,垂下眼去,寻找话题:“那个,你当时是不是替我付了八百块,我一会去家里给你拿钱,不能都让你一个人掏。”

“现在,你却连一个名字都不愿意给它起。”顾柏川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诧异抬起头,对上他揶揄的笑。

“行了,钱不算你的,反正狗养在我家里,就当是我买的。”顾柏川把小狗扔到我盘起的腿上,洗过澡之后,虽然那小狗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好在毛发已经不再打结,干干净净。

名字啊。

我伸手卷起它脑袋上的软毛:“九百块买的,就叫九九吧。”

九九,久久,我的秘密。

第29章 65-67

养一个活物当真是不容易。

寒假本来就短暂,后面的时间更是全花在了九九身上,我和顾柏川跑了好几趟宠物医院,又是检查,又是要补种疫苗,各种事宜简直不亚于养一个小孩。好几次,我站在大街上,抱着九九望向川流不息的车和人群,都累得萌生出要不把九九送人算了的想法。

让纪从云知道了就是一顿好骂:“黎海生,当初可是你要把人家抱来的,现在你要是把它送人,那就是九九生命里的罪人,知道吗?”

我回呛说,怎么就罪人了,明明我要是不带它回来,它就得在那个小笼子里饿死、冻死。

后来,顾柏川就把九九抱进自己怀里,指着我,念,爸爸。

九九:“汪!”

我抱着手臂拖长声音应道:“诶——”有便宜不占,我又不傻。

顾柏川不理我,接着抓住九九指着我念,爸爸。

九九扭头对着我“汪汪汪”叫个不停,那双黑眼珠比先前多了精神气,一身皮毛也逐渐变得油光水滑,我看着直感叹,人民币真是个好东西——虽然顾严是个混蛋爹,可他确实是算间接救了九九。

还记得当初我问顾柏川,他爸每个月到底给他打了多少生活费时,顾柏川在我耳边说出来的数额令人咋舌……我只恨怎么不能分我一半。

介于顾柏川为九九出的重金,我决定赐他一个“九九干爹”的称号,至于那狗儿子的亲爹么,那肯定是我了,它对着我“汪汪”叫两声认了爹,我就不会将它丢掉。

只不过,开学之后,都萨木知道了这件事,一直笑个不停。

我看他笑得连篮球都抱不住,疑惑问道:“你笑什么?难不成是对我们家九九的称呼有什么异议,嗯?”

都萨木摆手道:“那可不敢。”

“那你笑什么。”

“我笑这声干爹可不兴叫啊。”他跳起来,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篮球刷网入框。

“为什么?”

都萨木跑过去捡球,一只手指着我问:“你是爹,他是干爹,那你们俩什么关系?”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笑开了,旁边几个初二的首发队员也哄笑起来。

我后知后觉,大骂:“操,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丫这么龌龊!”

一声哨响,我扭头看见穿蓝色运动服的教练过来,立马整齐归队。那教练姓章,名叫章凡,我深刻记着他的名字,不仅仅因为他是我们校队的教练,更重要的是,他在初次见面时掐过我的脸。

倒也不是我有多记仇,只是,他手指停留在我脸上的触觉像是章鱼的触手,黏腻冰凉,而他的眼神,虽然是笑着的,却让我直觉有些不爽。

他是被我划分到“大人”队伍里的一员,他总是利用身高斜眼俯视着我,就连笑脸也只像是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但我仍旧遵守他的命令,因为在篮球场上,谁强谁说了算,这倒是符合我的处世准则。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背着手,站在我们一排人面前,踱步,最后停留在我面前,目光直视着我,“说说,黎海生。”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

都萨木嘹亮喊了一声“报告”,将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半开玩笑道:“聊寒假呢,教练,我回了趟家,带了葡萄干过来,等一会给大家分了。”

“哦?”章凡露出笑意,拍了拍手,“看来你们这寒假都过得挺舒坦啊,来吧,开学了,打起精神!今天训练之前先跑他个十圈热热身。”

伴随队伍里一阵“嘘”声,大家还是遵循着他说的动起来。

即便还是三月的天,没有多热,但是四千米跑下来还是一件很要人命的事情,我向来不擅长400米以上任何长跑,这会跑完胃里翻江倒海,两条腿仿佛灌铅,趴在食堂的饭桌上就想一睡不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顾柏川才在我对面坐定一会,我就闻到一股子花香扑鼻向我们的方向移动过来,我将脸从胳膊里抬起,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戏剧社里给他送过情书的女孩。

柳曼,我记得她。

要说起来,戏剧社的姑娘那身段确实与众不同,同样是蓝白的校服,套在别人身上像麻袋,套在她们身上却跟电视剧里出来似的,我能欣赏得来,却心里很是不喜,尤其是得知这姑娘要来找顾柏川。

“顾同学。”

瞧瞧,这颇为古典的称呼,我看这柳曼就差把“我要在你面前表现”写在脸上。

顾柏川回头看她,等她说话。

我哪能就瞅着她俩“郎情妾意”在我面前杵着,当即恶狠狠叫他的名字:“顾柏川。”

这俩人都转过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