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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离婚后霍先生他急了(14)

作者: 上琳 阅读记录

也是那天开始,他失去了任川最为难熬一年的踪迹。

祈墨没进门,像木桩一样杵在门口愣了很久,直到浑身僵冷,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清楚霍戬会不会通上回一样来这里,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任川也想要修养,不能在这时候闹起来,祈墨抬脚转身离开,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他的脚步微微停顿,最后却没有回头,只是顿了两秒便离开了。

病房内,任川全然不知刚刚发生的事,他背对着门,静静端详着窗外的雪。

他接受不了失去一条腿的悲剧,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他除了哭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乐观面对生活,说自己活下来就不错了,可他根本不想活。

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条腿,是争取自由的主线,是禁锢灵魂之地的钥匙,霍戬不放手,他好像是离不开他的。

任川突然想问自己,后悔吗?后悔提出离婚吗?任川想了想,大抵是不后悔的。

爱一个人太难太难了,更何况是爱一个恨自己的人,强行捆绑的后果很严重,就像现在,丢了尊严丢了腿。

他也试图反问自己,他真的爱霍戬吗?任川已经很久都感觉不到心动了,霍戬对他好,他会害怕,怕他突然暴怒的打骂,霍戬对他不好,他反而安心。任川太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霍戬,他对自己的好,和对夜会里得宠的鸭是同样的态度。

霍戬这样的家伙,从来不会对人心软,当初说的话还真就给他实现了。

三年前结婚那天晚上,任川躺在床上,霍戬刚刚洗完澡,身上包裹着浴巾,异常性感撩人。他走到床边,俯身,唇瓣帖上一只耳朵,轻飘飘的说道:“我一定让你痛不欲生。”

任川那时根本没睡着,他只是侧躺着闭目养神,霍戬的话就这么灌进脑海,打乱了他对婚后生活的种种幻想。

尽管他们是联姻,任川也还是想尽力补偿霍戬,毕竟是任家不仁在先,所以他对霍戬的合种要求言听计从,哪怕这些事情绝大多数都极其过分,他也还是愿意承受。

但这没用。

霍戬一开始只是冷嘲热讽,辱骂诋毁他,不堪入目的话听多了,任川居然还练出了自动免疫的功能。

任川没也想到,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霍戬不让,他怎么能让他好过呢?只要任川不给予反应,霍戬就开始动手,从开始的几巴掌演变成后来的拳打脚踢。

任川的视线从窗外移到了腿上,还没还清吗?这笔烂账,一辈子也还不清吗?

可悲又可笑,任川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像只可怜虫一样,常了一遭苦,真就走不出来了。

从第一场雪开始,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离婚本是如释重负的事情,他却只觉得心脏又压下了一块铁板,重达千斤,让他根本喘不上气。

因为霍戬那天说的话,任川就不认为那是玩笑,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玩到死。

雪越下越大,大风刮起来跟刀子似的,窗户被风刮开,如潮水般袭进屋,寒风割在身上就跟凌迟一样,寒气渗进骨髓,当即冷得他一颤。

想回家,回那个曾经生长,充满爱的小洋楼,屋子外雪虐风饕,小洋楼里却无比温暖。那里有姐姐,姐姐会抱他会哄他,会一遍遍给他讲幼稚的故事,会每天下班给他带喜欢的零食。

任川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他好像看到了姐姐,她站在床边,抱着自己,嘴里反复呢喃着对不起。

任川蜷缩在一个久违熟悉的怀抱,低声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任川潸然泪下,抬手摸了摸任楚压根不存在的那张脸,然后嚎啕大哭,哭得那样凄惨可怜,哽咽着诉说这些年的遭遇与委屈。

和小时候很像,那时任川被误会偷了东西,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他就跑回家,扑到任楚怀里就开始哭,而任楚会耐心听他说,然后安慰他,告诉他自己永远会相信他的。

任川身材瘦小,一直都是吃不胖的体质,如今蜷在床上,像濒死的羔羊,又像即将凋零的昙花。

他哭得天昏地暗,后颈骨忽高忽低,泪水肆意流淌,它们蕴含了任川所有的委屈,三年来的一切苦楚。

他哭了好久好久,却迟迟感受不到姐姐哄他的声音,任川这才茫然地抬头,抽抽噎噎地打着哭嗝,湿漉漉的眼中一片迷茫,他找不到姐姐。

找不到那个成熟稳重,但会为了他脱掉高跟鞋,背着他回家的姐姐。

姐姐死了。

任川好像想起了什么。

冰冷的天气,崭新的墓碑。

一瞬间的错愕,浓密睫毛下又淌出泪,滚过脸颊砸在右腿的纱布上,很快被布料吸收,只剩下不算明显的水泽。

第二十四章 :川流不息

任川哭累了,也终于意识到不会有人再愿意哄他,迷迷糊糊就躺了下去。

半夜被护士叫醒,说他发烧了,可他感觉不到,只是很想睡觉,怎么摇也不醒。

第二天醒来,手上挂着水,本就纤细的手背让针扎得青紫,他这些天每天都要打针,很疼,冰冷的药液流进血管,感觉像是把他冲成冰碴子,怎么也暖不起来。

“你醒了?烧好像退了一些,怎么样还难受吗?”关心的话从侧边传过来。

任川下意识回头,看到一名很年轻的护士,他手上端着一碗粥,应该是刚刚买回来的,还冒着腾腾热气。

食物的香味钻进鼻孔,任川突然觉得有点饿。

受挫的年轻人大多脾气暴躁怪异,很少有人像他这样平静又悲伤,护士见他不回答,干脆自言自语道:“你把窗开着就睡着了,半夜我来查房一看你睡得跟只猫似的,一看就是病了,得亏了我呢,下回可别这样了。对了,我叫阿若,你要有事就按铃,最近都是我值班……”

阿若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张口闭口就是一些家常趣事,绝口不提任川的腿况,像是刻意回避。

任川觉得她是想开导自己,想让自己不要那么难过,阿若看起来很年轻,估计是实习生,任川脸小显年轻,看着和阿若不像差代人,阿若不敢相信一个年轻人失去一条腿会怎么样?这种事情要是换到她身上,她估计会哭死过去,这么一对比,她又敬佩起任川,据她这段时间都观察,任川大多时间都在发呆,就算是哭也很少出声,不打砸东西不闹,就只是默默流泪。

她的安慰起不到什么作用,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话里话外的笨拙,有些尴尬闭了嘴。

她不知道任川其实是养成了某种习惯,他怎么敢闹啊?那些年连小脾气都不能有,但凡表现得不顺从,霍戬就给他苦头吃,委屈什么的,早就学会自己咽下去了。

任川见她不说了,才微微抬头,怯生生的说:“我叫任川。”

阿若对于他的开口感到高兴,这是她这些天头一回听到青年说话,虽然很轻,轻到她差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不过任川既然说了,那就算得上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