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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斜碧纱窗(25)+番外

南宫若虚费劲地过了桥,倚栏喘气,虽是月光如水,但展目望去,园内树木繁多,山石崎岖,哪里看得到她的身影。便是侧耳听去,也只能听见桥下淙淙流水之音……

他叹口气,道:“望舒,我只求你莫爬到树上或石头上,那些地方我实在上不去。这园子不算大,你且等等,我想我总能找着你。”

话音刚落,便听近处一株一人抱粗的柳树后传来轻微的声响,一人缓缓自树后转出来,脸上泪痕未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用袖子替她拭了泪,叹道:“我也不知你是恼我,还是恼你师妹。若是恼我,我便在这里,随你怎么处置都好。”

她摇摇头,只道:“我师妹那些话,让你为难了吧?”

“没有。”他回想起方才,不由地笑道,“你师妹倒真是个宝,她说的那些话,似有理又似无理,却是让人半分也驳不得她。”

“你若想驳,怎么会驳不得。”她别开脸,望着桥下流水,语气奇异,“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倒让你们见笑了。”

他抚着她的脸转过来,见她眼中水雾迷离,睫毛还有几缕湿湿的沾在一起,叹道:“我就知道,那日你听了礼平的话,必是往心里去了。我这弟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竟是被框住了。世人只说姻缘天定,却不知既是天定,又怎会有门第之别。难道你也不懂么?”

她默然不作声,愣了半晌,才抬头嫣然一笑:“你是说,我们俩是姻缘天定!”

南宫若虚静静望着她,只笑不答。

“怎么不说?你不说……我可不客气了!”她悄悄伸手,在他腰间轻挠起来,引得他连连后退,笑得直靠在树上。

两人玩闹了一阵,见他开始喘气,她方停了手,将头贴在他心口处,听着里面传来的心跳声。

夜风清凉,流水潺潺如琴音,他拥着她,感觉到她的发丝从脸颊上滑过,丝丝痒痒的,引得他直想笑。

第三十七章

“这两本都是旧年的假帐。”

不过才用了半个时辰,南宫若虚就大概翻完了两本账本,对旁边等候的展昭和莫研道。

这两人倒也不惊奇,莫研倦倦道:“我们也知道这是假帐,要是旧年的真帐,哪里还会留着给我们偷。只是,这帐究竟有多假,你可看得出来?”

“别的不提,单看蚕丝这项,上面写收一斤一两二钱,年收五十万两,可据我所知,去年蚕丝价格颇低,便是上等桑蚕丝市价不过也才八钱银子,官府收丝的价格只会更低。二则;姑苏几家蚕丝大户与我家也有些交情,舍弟与他们来往间,听其口风,织造府收的蚕丝大概在十五万左右。”他微微一笑,“只这一项,便可知了。”

展昭闻言,微抿了唇,不语。

莫研扳着手指算了算,冷笑道:“这位织造府的范大人果然是‘两袖清风’,难怪天下如此太平。”

“劳烦再看看丝绸这项。”展昭沉声道。

“丝绸……光是凌烟罗一项就起码虚报了几万两银子,其他的自是不用提了。”南宫若虚随手翻了翻,不禁摇头道,“范大人当真是贪心不足,实在是过了、过了……”

展昭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如此看来,这一年下来,织造府在姑苏地界上盘剥足有上百万两。”

“绝不止这个数,这不过是帐上的数目罢了,加上层层盘剥,起码这个数。”南宫若虚摊开五个手指,“就是每年从我们这些大户身上盘去的,便有几十万了。”

“你们每年也往织造府里递银子?”莫研问道。

“不递怎么办?官府若要难为你,名目花样多得很,难道我们还反了不成。”南宫若虚苦笑,“那真真就是官逼民反了,可惜,又有几人相信。”

展昭起身收起账本,重新包好,道:“多谢,今日之事,还请南宫兄勿向他人提及。展某先行谢过!”

“展大人放心。”南宫若虚也起身道。

“姐,我们先走一步。”莫研朝宁望舒道,“还得趁夜把账本还了。”

宁望舒伸手替她理好一缕溜出来的发丝:“小心点。”

“姐夫你多保重!”她朝南宫若虚调皮一笑,“有喜酒吃的时候,可得想着我。”

“告辞!”

展昭略一拱手,遂与莫研转身离去。

望着他们离去,宁望舒暗叹口气,心中只盼五师弟这件事情能顺利才好。忽又想起来时,临来时韩彰说要去看看王仁湘,也不知他伤势复原如何了?

“真怪,你们是这样,你师妹怎得反而当了捕快?还与展昭在一起。”南宫若虚在身后笑道。

“她也是没办法,既要查案,必要有个身份才好行事些。”宁望舒笑叹道,“平日最瞧不起朝廷那些事的也是她,现下让她跟着那只猫,也不知是她受罪还是展昭受罪。”

她回头愧疚地望向他道:“……我也该走了,趁着时辰还早,还来得及再去看看王教头伤势恢复得如何。”

他虽心中不舍,仍道:“万事小心才好。”

“你是……酉时二刻用晚饭,对不对?”

他微笑着点点头。

“若是酉时一刻我还未来,必是有事来不了了。你可不许再饿着肚子等我。”她柔声道。

他又笑着点了点头。

宁望舒莞然一笑,方放心离去。此时城门虽已关闭,倒也难不住她,自寻了处僻静地方,掠墙而过。清风明月,小路清晰,不多时便到了仁峰武馆。

为免那位老胡开门费事,她还是直接越院墙,刚落地便听到韩彰在里面怪叫:“哎唷!我告诉你那丫头不会下毒,她们那窝子胆子都小得很,又都是粗心大意毛手毛脚的,身上要是带毒药,迟早有一天把自己人给药死。”

然后是王仁湘瓮瓮的声音:“我也知不会是她,否则她又费那么大事救我做什么。只是……这个人会是谁,我心里实在没个数。”

听到这里,宁望舒放重脚步,上前扣了扣门。

韩彰开了门,见是她,笑道:“那只猫儿的事情可还顺利?”

“还好。”宁望舒点点头,望向王仁湘,大概是刚换过药,他脸上被裹伤的布包了一半,身上也是裹满了。

“伤口可有起色?”她问。

“我刚看过,比昨夜里好多了,没有再流脓,已经开始收口了。”韩彰笑道。

“多谢姑娘。”王仁湘开口道,“还有韩二爷,这次真是辛苦二位了。”

韩彰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性命捡回来最要紧,我们昨夜里也不算白折腾。”

“捡回这条命我自己自然是庆幸的,只是……”他的声音猛地低沉下来,变得咬牙切齿,“不知那恶人究竟是何人,这口气着实咽不下去!”

第三十八章

宁望舒冷笑道:“他既然下毒害你,必是怕你日后找上他。可知,他也是怕你的。”

王仁湘闻言,沉默了半晌,忽挣扎地下了床,道:

“今夜,我们就去墓中查个究竟。”

宁望舒韩彰二人同时愣住。

“你这样子怎么出门?”韩彰不可思议地开口道。

王仁湘沉声道:“所以才要在夜里去。”

“你浑身裹得象个活跳尸一般,就算是在夜里也会吓着人。”宁望舒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笑道,“再说,我们总不能抬着你去吧。”

“我只要有根拐杖就行。”他的样子十分坚持,“不查出那恶人究竟是何人,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寝。”

她闻言,想了一会,手指点点韩彰问道:“怎么他去,你倒不戒心?”

“韩二爷侠名远播,昨夜又鼎力相助,在下若疑心他,当真是小人之心了。”

宁望舒拍拍韩彰肩膀,笑道:“看来,还是大侠吃香。”

“少拿这些名头来耍我。”韩彰嘿嘿一笑,才皱眉看王仁湘,“你当真要去?”

“是!”王仁湘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