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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132)+番外

“我没看见。”莫研不以为然道,“再说也没那么冷。”她话刚说毕,正巧一阵风卷过来,她缩着肩连连咳了好几下,脸咳得潮红起来。

“你病了?”展昭忍不住问道,强制按捺住自己想上前扶她欲望,双手在袖子紧紧地攥成拳。

“前日里被雨给激着了,受了点寒而已,小事情。”莫研不在意地摆手道。

“走走走,快回去穿起来。”

也不与旁人客套,宁晋拽着她就往回走。展昭尚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误以为他是在不满宁晋失礼,那文官熙和打了圆场,朝他笑道:“都说中原人多情,果然不假,连宁王对自己的姬妾都如此关怀备至。”

姬妾!

那一瞬,展昭的胸口仿佛被一把极快极薄的刀划开,鲜血涌出,却是无痛无觉。

对她而言,这是好事,自己该为她欢喜才是。他身体僵直,努力想镇定心神。

文官熙和的声音并不小,莫研与宁晋虽已走出四五步,仍然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莫研转头气恼瞪向宁晋,尚未开口,后者已耸耸肩,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全是他们自己瞎猜的。”

不欲与他理论,莫研回身朝那位信口开河的文官熙和走过来,到了面前才清清楚楚地朗声道:“我夫家姓展。”

“嗯?”那文官熙和显然有些迷糊。

“我不是他的姬妾,我夫家姓展,你莫要弄错了。”她口齿清晰道。

文官熙和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陪笑道:“是是,不会再弄错了,展夫人。”

莫研这才满意,瞥了旁边的展昭一眼,微恼道:“你这些手下乱说话,你明明知道,怎么也不管管?”

展昭直直地望着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问,却是连只言片语也不能对她说。气血上涌,胸口堵得难受异常,一股腥热直涌上喉头,他急步调头走开。

“嗯?”莫研不明究里,挠挠耳根,“他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怪?”

文官熙和也不敢惹耶律菩萨奴,自然不敢跟上去,留在原地陪笑道:“耶律大人大概还有要事在身,不知展夫人可否用过早食?我方才已命人去煮了粥,是白粥,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吃得清淡,所以特地叫他们拿些江南小米熬粥,也不知对不对您的胃口……”他一径絮絮叨叨地说着,弄得莫研不堪其烦,随意敷衍了两句,便拔腿就走。

“丫头,当我的姬妾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吧?”宁晋双手抱胸,没好气道,“你这么急匆匆地和不相干的人去解释,犯得上么?”

莫研白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是没什么丢人的,可我听着不舒服。”

“叫你展夫人,你就舒服了?”宁晋哼了一声,“我听着倒更难受。”

“叫我又不是叫你,又没人让你听。”

莫研还在恼方才的事,也不理他,自己回了帐去。剩下宁晋站在外头,亦是一肚子气,好端端地什么都没干,他招谁惹谁了。

牙帐背后,僻静无人之处,展昭无力地半跪着,双手撑住地面,头低低垂着,唇角尚留下一丝鲜血。

饶得他一夜未眠,想过千百遍见到她时,自己该如何镇定自若,可仍旧无济于事。

一直以来,他都只知道她留在开封府供职,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与包拯三个月一次的密信往来,包拯也从未提及她的其他消息。

所以,他只能自行想象,也许她已将他淡忘,也许她过的很好,也许有人会比他对她更好,也许……

“我夫家姓展。”她的声音犹在耳边。

他能看到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妇人发髻,却未想到是为他而梳。

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情深若许,但他总以为她在认为他已死,悲痛过后能继续过她自己的生活。毕竟,他与她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这,也是他暗自庆幸的事情。

可他却不知道,她竟然一直一直一直地被困在着夫妻之名中。

雪虽已停,天仍是阴沉沉的。

因为积雪甚多,载着岁贡的马车又甚是沉重,数次陷入雪堆中,使得整个队伍的行进愈发地迟缓。

行了两日,这日到了正午停下来歇息时,宁晋使吴子楚去问问,照目前的情形,还得有多少日才能到中京。

吴子楚去了半晌,回来禀道:“耶律大人说,大概还得四五日的光景,而且现在辽国皇上也不在中京,在广平淀的冬捺钵,咱们到了中京,将岁贡入国库之后,还得再带着礼贡转到广平淀去。”

“真是够折腾的。”宁晋摇头叹气,日日都困在马车上,着实憋闷得很,抬头又问道,“那丫头在干什么。”

“站在马车外头啃大饼,估计也是在马车里憋闷坏了。”吴子楚朝外努努嘴。

宁晋探头出去,果然看见莫研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叼着块羊酥饼正靠在车辕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目光落在远处白雪皑皑的伏虎林。

若不是半山上的那块黑石,也许莫研还认不出那里便是伏虎林。此时看见,她有些呆愣,口中的干饼不小心呛在喉间,一阵猛咳,连眼泪都咳了出来。抓了水囊,连灌几口,她方才觉得好些,抬起头来,骤然看见耶律菩萨奴就站在面前,直直地盯着自己。

“耶律大人,”她抬手抹去腮边的饼屑,奇道,“有事?”

“你……”展昭差点问她病可好些了,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你最好在马车上呆着。”

“……哦。”她莫名其妙地应了,慢吞吞地爬上马车。

他伸手将车帘密密拉好,不让冷风灌进去。

“耶律大人,”文官熙和急步走过来,向他禀道:“这荒野雪地难行,他们宋人不习惯,好几名宋国侍卫的靴子进了雪,脚在雪水里泡坏了,得想个法子才好。”

“有多少人?”

“大概有五六个。”

展昭略想了想:“阿布利随身有药酒,可以替他们搓一搓,在火盆边多烘烘,歇歇就没事了。不过我们不能停,让他们上马车歇着去。”

“就是马车成问题,载岁贡的马车不能动,咱们这边都是骑马,剩下的六辆马车载着辎重,满满当当的,也腾不出来阿。”

“那你去问问宁王,看他那边能不能腾出辆马车,让他们上去休息。”

文官熙和有些犹豫:“这……合适吗?”

展昭不答,面无表情地走开。文官熙和无法,只得往宁晋这边过来。

所幸宁晋实在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腾出马车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本来在入辽境之前,他就从李奇高那里多要了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上只有一个人,莫研。

现在经过调配,莫研因病未好而不能骑马,故而只得和宁晋挤在同一辆马车上。

“我说,丫头,你用得着躲我躲到那么远吗?”

宁晋没好气地看着缩坐在马车角落的莫研,挑眉问道。

莫研不舒服地挪挪身子,一副比他更恼的模样:“你以为我愿意,你家吴大奶妈之前就再三交待了,说殿下是千金之躯,叫我千万小心,别把病过给你。”

“这个子楚……”

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别的原因,倒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宁晋暗自咬牙切齿,面上若无其事地朝她招手道,“过来过来,我没那么娇贵。你缩在那里,连说话都不方便。”

“那你要是病了,可不许赖到我身上。”

莫研坐的缩手缩脚,甚是不舒服,再说距离暖炉也有些远,巴不得能凑过来。

宁晋好笑道:“当然不会。”

她这才挪了过来,手拢着暖炉,舒舒服服地烤起来。烤了一会,脸贴到车帘旁,向外张望,叹口气道:“雪积得这么厚,这在中原,可看不见。”

“若是再早几日出发就好了,也许就碰不上这场大雪。”宁晋道。

莫研奇道:“把岁贡改成夏天送不就好了么,为何偏偏要在冬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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