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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161)+番外

赵渝朝耶律洪基感激笑道:“殿下想得如此周全,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

正巧有侍女捧菜肴进来,寒风卷入,赵渝本就已是头昏脑胀,被风一吹,顿觉更加不适,身体微晃,差点栽倒。亏得莫研眼疾手快,自后伸手扶住她。

“公主怎么了?”耶律洪基忙紧张问道。

赵渝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莫研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替她顺着,朝耶律洪基道:“殿下有所不知,公主来捺钵之时得知此地有五彩神龟,又知前些年殿下曾特地派人来此,欲抓此神龟敬献皇上,却不可得。公主说殿下是一片孝心,说什么也得替殿下抓到神龟。故而,公主来此之后,日日往水泽旁垂钓。而且公主还说神龟既是神兽,必不可轻得,须得诚感动天,还不让我等插手,她自己风雪无阻地守着。这段日子下来,人也瘦了一大圈,身子也落下病来。……公主说她是为了替殿下抓到神龟,让殿下可尽孝道罢了,故而也不让我们乱说。可今日,我看着公主这番模样,殿下若还不知,岂非是白白辜负了公主的一番苦心。”

这话说来半真半假,之前赵渝日日垂钓之事耶律洪基也曾有所闻,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为了自己,此时听来,再看见她柔弱之躯伏在案上,不由的大为怜惜:“我竟不知公主这般为我……”

“那神龟到现在都未可得,殿下莫再说这话,岂不叫我羞愧。再说,我们大礼在即,在我心中,早就不分什么你我。既是殿下想办的事,我自是尽心尽力,这原就是自然而然之事。”赵渝勉力撑起身子柔柔道。

这话更是听得耶律洪基感动异常,索性起身至赵渝旁边,将她扶起:“眼下你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你还是快回去歇着吧。来,我扶你回去。”

说罢,他便扶着赵渝往外走。莫研愣了下,忙快步随出去。

在莫研引领下,耶律洪基半扶半抱地将赵渝送回寝帐之中,一路上的侍卫侍女施礼之际亦纷纷侧目。

一直扶着赵渝在软榻上靠好,耶律洪基才在她身畔坐下,拉的她的手柔声道:“往日是我疏忽了,我竟不知道你的心意这般……”他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总之咱们来日方长,你养好身子才是。”

“好。”

赵渝点点头。

“那你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殿下公事繁忙,不必挂心于我,”赵渝温柔笑着,“闲时再来便是。”

耶律洪基笑着点点头,又取过被衾替她盖上,这才不舍地离去。

帐中寂静了片刻,莫研眼看着耶律洪基走远,这才掩好帐帘,绕到屏风后。赵渝正双目怔怔看着帐顶……

“公主,我瞧着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莫研轻声道。

赵渝回过神来,长叹口气:“他这不过是一时感动罢了,过个几日也就抛诸脑后了。所以,我一定得想个法子,让他永远都记着我的好。”

“永远都记着?”莫研挠挠耳根,不在意道,“这可不容易,除非是有人为了他缺胳膊断腿送了性命,那他说不定会记着呢。”

“说的也是。”

“公主,来日方长这句话倒没说错,咱们眼下替他抓了乌龟,也够他感动好一阵子的了,以后再慢慢想别的事便是了。”

“……来日方长……”赵渝慢慢咀嚼着这四字,似笑非笑。

莫研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不由唤道:“公主,你想什么呢?”

赵渝淡然一笑:“没事,酒有些上头。你唤她们进来给我梳洗,我想早点歇着了。”

“哦。”

看她模样可怜,为了让她早些睡下,莫研应声出来,又唤了侍女进去。

此时正好帐厅那边宴席散了,莫研远远地看着宁晋送耶律洪基出来,展昭也在一旁,似乎在话别。

似乎感觉到她的存在,展昭的目光往这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莫研半隐在一根廊柱后面,周遭并无灯火。她明知他大概根本看不见自己,却还是怔怔地站着,百般眷恋地看着他,仿佛在与他对视一般。

她分明知道赵渝心中的那个人是耶律菩萨奴。

可那个耶律菩萨奴却死了,赵渝伤心的模样她亦是看在眼中的。

故而,再看着赵渝对耶律洪基的曲意奉承,想着赵渝内心的痛苦,着实令她不舒服。

眼前的这一切一切都让她觉得厌倦烦闷,只想和展昭两人静静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这夜,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展昭,想和他说说话。可她却不能,她不能因自己的任性而将展昭置身在危险之中。说来也怪,不知道耶律菩萨奴就是展昭之前,若说夜探营帐而要不被人觉察,她未必不行。可知道他就是大哥之后,她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试。

待看着他们都已出营去,展昭的身影任是自己再望也望不见了。莫研才怏怏收回目光,因一直陪着赵渝,她自己尚未用饭,便到灶帐,自行寻了些吃食,拎在漆盒之中,欲回帐再吃。

走到一半,又觉得帐中憋闷,不欲回去,索性拎着食盒漫步到营外,心中想见的人是展昭,却不能去寻他,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寻常与赵渝垂钓之处。此时天色已黑,此处再无别人,她寻了块石头,颓然坐下,长舒口气。

正想翻东西吃,突听见身后不远似乎有人咳了一声,骇得她跳起身来,定睛望去,果然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背靠树。

“你……是人是鬼?”她不由地有些慌。

那人笑道:“胆子这么小,大晚上的就别出来。”

是苏醉,莫研这才松了口气,拎着食盒踱过去,看见苏醉手中拿着一酒囊,正靠坐在树上慢慢地饮着,看上去他的心境似乎也不太好。

“有东西吃不吃?”莫研把盒子往他旁边一放,人也在旁坐了下来。

苏醉瞥了她一眼,目中似有郁郁之气,也不说话,径自翻开盒子,抄起野鸭腿就大口大口地啃将起来。

“看来今日你的心情也不好,巧了。”

莫研拿了他放下的酒囊,也仰口饮了几口,此间入夜后几乎无人会来,倒真是清净得很。

酒火辣辣地自喉咙灌下去,她连连咂嘴,撕下鸭肉忙塞嘴里。

“不会喝就别糟蹋酒。”苏醉这才开口,横她一眼,把酒抢了过去,话带嘲笑:“免得待会喝醉了我还得喊人来背你。”

莫研笑嘻嘻斜睇他:“上次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苏醉虽然笑着,却微露狂态,接着饮了一大口酒,沉默半晌才没头没脑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谁啊?”

“是不是又喝多了?几乎全营里的人都看见她在耶律洪基怀里。”

莫研这才明白他所指的是公主,而且他的语气不善,似乎对赵渝颇有微词。“她的苦衷,你们怎么会知道。”她替赵渝抱不平,“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宋辽两国。”

苏醉不语,又灌了口酒,接着啃鸭腿。

“你……”莫研怒瞪他一眼,“难道你以为她只是在争宠吗?”

“难道不是吗?”苏醉淡淡笑道,“不过她这么做是对的,很对,很对……”

“可你却瞧不起她!”

“我没有,我只是……”苏醉怅然摇了摇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研愣了半晌,才试探道:“难道你是在吃醋?”

他愣了下,随即大笑出声:“莫胡说八道。”

“你……也喜欢她?”莫研挠挠耳根,不解道,“你才见她几次而已,是何时开始喜欢上她的?”

“叫你莫再胡说了!”苏醉褪去笑意,提高嗓门,

“那你就是承认了。”

以莫研的办案经验,情绪激动成这样的人,多半是由于心虚所至。

苏醉斜睇她,眼睛里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加上他胡子邋遢的模样还真有些吓人,可惜莫研正低头在食盒里翻东西吃,压根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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