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片冰心在玉壶(164)+番外

“你这般为我,叫我如何感激你才好呢?”耶律洪基轻搂住赵渝,轻柔地低低问道。

“殿下……”

赵渝微微仰起头,看向他道:“我可从未想过要殿下感激我,我人小力微,能帮的上殿下的事实在太少,所以也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啊……”见她故意轻描淡写,耶律洪基听了更是感动不已,“我也曾派人来寻过这乌龟,却怎么也寻不到。你虽不肯说,可我知道你定是花了许多气力。你说,你想要什么,我也想法子给你弄来。”

“殿下,只要你福寿安康,我别无所求。”赵渝轻声答道。

耶律洪基拥紧她,笑道:“你不要,我也得给你。我赏赐你五千头牛,五千头羊……”

赵渝噗哧一笑:“我要那么多牛羊做什么,吃一辈子也吃不完,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你想要什么?”耶律洪基想了想,“我登基后,册封你为皇后?”

赵渝忙道:“万万不可,殿下,此举万万不可。辽国历来是萧氏为后,殿下万不可因我而得罪萧氏,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听她连用了几个“万万不可”,知她并无争后之心,如此这般不图名利,耶律洪基更是相信了她确是一心只为自己,不由得更加怜爱起来。

“那你说,我该赏你什么你才欢喜?”

赵渝静默一瞬,直起身子,正视耶律洪基:“殿下也知,我嫁来辽国便是为了宋辽两国永结盟好。若殿下真要赏我,我只求殿下答应我一事……”

耶律洪基已有些明白:“你要我答应你,将来绝不兴兵中原?”

“不!”赵渝摇头。

此举弄的耶律洪基又是一愣。连屏风外的莫研也有些奇怪,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公主为何还要否认。

赵渝再抬眼时,眼底隐隐泪光浮动,缓缓道:“我自知人微言轻,不足以左右此等大事。我只有一小小心愿……他日若是有人劝殿下兴兵中原,殿下思量之时,有一时片刻能想到我,那我便心满意足了。”

万料不到她竟是如此请求,耶律洪基心潮随着琴音而起伏激荡,只觉得豪情万丈,搂紧她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放心,只要是我在位之时,断然不会入侵中原。”

得此承诺,赵渝喜极而泣,泪终于滑落,迅速渗入被衾:“多谢殿下。”

莫研亦是深闭下眼,终于是听见耶律洪基做出这个承诺,公主这招以退为进使得还真是妙啊。

嘱咐了赵渝好好养病后,耶律洪基也裹了神龟,志满意得地走了。莫研送他出了帐,又看着他骑马出了营,方才长松口气,转头望向不远帐厅……

宁晋显然也看见耶律洪基走了,按弦的手缓缓松开,琴音此时方停。他起身,出了帐,朝莫研走来。

“如何?”到了跟前,他问道。

莫研重重点了点头:“她做到了。……耶律洪基亲口答应公主,他在位之时,绝不会入侵中原。”

宁晋深闭下眼,虽面上看不出太大情绪起伏,但待他再睁开时,却隐隐可见内中泪光:“小渝儿,她不逊于当世豪杰,与她相比起来,我着实惭愧之极。”

莫研微笑,既不反驳也不称是。

“走吧,瞧瞧小渝儿去。”

宁晋转身往赵渝帐中走去,莫研也随着他往回走。

进了帐,才转过屏风,见到眼前景象,两人皆是骇然——赵渝半倾在榻上,榻下雪白的羊羔垫上赫然已被血所染红。

“公主!公主!”

莫研疾步上前,扶起赵渝躺好,后者嘴角尚有血痕,已然昏迷不行。原来赵渝本就是强撑着演完这场戏,待耶律洪基出帐后,赵渝再无力支持住,心力交瘁地呕出一大口血,昏死了过去。

传太医,煎药,清洗……一时间赵渝帐中忙成一团。待太医诊治过后,宁晋上前问可有大碍,太医踌躇良久,才为难道:“公主久病多时,已是油尽灯枯,又逢此大病,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什么!”宁晋怒道,“她才多大,你就说什么油尽灯枯,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太医只得不语。

上灯时分,莫研用过饭后去了趟马厩,却不见苏醉的踪影,只得复回到赵渝帐中,寻了借口遣开侍女,只说由自己来守夜。侍女们素知赵渝与莫研亲厚,便都依言退了出去。赵渝一直在昏睡之中,莫研也无事可做,便熄了灯,在旁候着打瞌睡。直至三更时分,帐帘轻摆,便见二人闪身进来。

来人进来之时,本欲先点她的昏穴,待籍着帐顶天窗透下的月光看清是她,忙又停了手。

“大哥!你也来了!”莫研见不光是苏醉,连展昭也来了,不由又惊又喜。

“嗯,我听说公主重病,怎么样?”

因生怕露出破绽,展昭与莫研相见次数寥寥无几,故而莫研并未来得及告诉他赵渝有寻死之心。他也是直到今日与苏醉见面后才得知的此事。

“公主她……还不都是因为他!”

莫研瞪了眼苏醉。后者已慢慢走至赵渝身畔,在榻边蹲下,手轻轻替她抚起几缕发丝,掠至耳边。

赵渝仍在昏睡之中,睡颜憔悴,他的手不由微微有些颤抖。

莫研看在眼中,知道苏醉定也是心疼之极,方才放缓语气,轻声道:“今日,公主着实是了不起,竟能让耶律洪基答应她,在位之时绝不会入侵中原。我心中,实在有说不出地佩服她。”

展昭听罢,深吸口气:“当真是了不起。”

苏醉本是心痛,听了这话,倒微微笑了笑,轻道:“她本就如此,往日,是你们看轻她了。”

展昭低头问莫研:“可看过太医了,怎么说?”

“太医说她久病,已是油尽灯枯,再也撑不了多少时日。”莫研说着,鼻子发酸,伏到展昭怀中,低低道:“大哥,怎么办?我们得救救公主才行!”

展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先莫急。”

“我有法子,可是……”

莫研欲言又止,展昭会不会同意这个法子,她实在没有把握。

展昭沉默良久,才道:“你说的法子,我也想过。”

“大哥……”

莫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法子?”

“我自然知道。”展昭微微一笑,莫研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自然知道她会如何想。

“那你也赞成这么做?”莫研喜道。

展昭却摇了摇头:“此事万万不行。”

莫研脸色微变,退开一步,微仰着头盯住他,目光陌生地瞧着他。

望了眼旁边的半跪着的苏醉,展昭何尝不愿让他们远走天涯,可是此事实在非同一般,除非能瞒过所有人,否则便是走漏一星半点,后果也是不堪设想。而眼下,但凭他们几人之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此事你千万不可鲁莽。”展昭狠下心来,沉声对莫研道。此事不同于白盈玉之事,而是关系到宋辽两国盟好,莫研性子冲动,他生怕她一时义气用事,反而惹下滔天大祸。

“难道就这么看着她死么?”莫研咬着嘴唇道,狠狠瞪着他。

展昭侧开脸,沉默不语。

“大哥,你的心怎得那么硬?”

莫研的声音很轻,说的话却很重。

苏醉闻言,转过头来,淡淡道:“丫头,这事便是我也是不能答应的。”

“你们……”莫研气道,“是,你们是大英雄大豪杰,都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己任,自然不会考虑我们女人的生死。”

“小七!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

展昭上前,试着想安抚她,却被莫研气恼地躲开。

“这几年来,你二人都身在辽国,公主的处境你们应该比我要清楚。她病了那么久,你们做了什么;现下她都快死了,你们还是什么都不肯为她做!”莫研越说越恼,“大哥,枉江湖中人称你为南侠,可你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上一篇:月斜碧纱窗 下一篇:士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