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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38)+番外

展昭微微一笑,抬手扣门。

经过昨夜,白盈玉显然不欲让家人知道,她直接将他二人请到了小楼之中。奉好茶水,摒退丫鬟,她方在他们对面落座。

三人相对,目光流转间,均是沉默。

自进了白府,展昭就换了一副冷凝面容,白盈玉不作声,他就一直面无表情地静静坐着,让人看不出喜怒。

看展昭不急,莫研也只顾慢条斯理地喝茶,反正从昨夜等到现在,她不在乎再多等一会。珠帘不摆,室内似乎连风都是凝固的。

良久,白盈玉才低低柔柔道:“家父临走之时,确实对我有些吩咐。”

她顿了顿,见展昭端着茶碗,仍是不语。

“家父说若是开封府将他收了监,便让我去找京里的三司使张大人,说就算最后落个抄家发配,张大人也会尽力保我周全。”她思及当初父亲所说的话,不由悲从心来。

莫研闻言,不禁冷笑:“你爹爹倒真信得过他。”

“如此说来,张大人是有什么把柄在令尊手上?”展昭问道。

“大概是吧。”白盈玉颦眉,“家父曾交给我一包东西,要我妥善藏好。”果然!莫研喜不自禁。

展昭却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淡淡问道,“请问是何物?”

“好像是几本帐册,可惜我看不懂。”白盈玉如实道。

此时,展昭方放下茶碗,沉声道:“可否让展某一观?”

话到此处,白盈玉却面露难色。

“小姐莫非信不过展某?”

“不,”她犹犹豫豫道,“并非信不过展大人,只是、只是……”

“究竟只是什么?”

看她吞吞吐吐了半日也未说出下文,莫研几乎急得要跳起来。

“只是……”白盈玉看他二人脸色,踌躇半晌,方道:“只是被我扔了。”这下莫研实在忍无可忍,跳起来,指着她:“你、你……”话未说完,被旁边的展昭又按回椅子上去。

“小姐为何要扔?”展昭问道。

白盈玉轻咬嘴唇,细声道:“那日你们说要来找东西,我怕被你们发现,就……”“扔哪里?”莫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白大小姐的纤纤玉手轻轻指了指窗外……

“你扔池子里了!”

展昭与莫研同时惊道,两人都是一阵失望,若是别的地方都还好,偏偏是扔在水里。那帐册只怕早已被泡烂,便是捞上来也没用了。

清风徐徐,荷香沁人,水光粼粼,鱼儿游戏其间,好一幅秋日荷塘图——莫研趴在窗台上欲哭无泪。

“这么多的鱼,还都这么肥,恐怕吃也吃光了。”

白盈玉在她旁边探头望去,轻声道:“外面还包着油布,鱼啃得动么?”“还包着油布!?”莫研转头,瞪大眼睛盯着她。

展昭闻言也是一喜。

“嗯。”白盈玉被他二人看得有些紧张,“我原来还系了根细绳在上面,想等你们走后再捞上来。没想到只过了一夜,绳子就被鱼咬断了。”

莫研笑得合不拢嘴,看白盈玉的目光顿时亲切了许多:“这个法子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白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然后,她转头望向展昭,喜滋滋道:“只要潜下去,捞上来就行了。”

展昭点头赞同,不过人却纹丝不动。

“……”莫研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应该马上下水。

“我不会水。”

展昭微笑。

第三十一章

活动了半柱香功夫后,莫研认命地一头栽进水里。

这小小的荷塘,上面残荷遮光,中间荷茎纵横交错,下面又是层层淤泥,比起太湖来,虽无大风大浪,却是难行的多。莫研刚开始直接在对应窗口位置下面的淤泥里掏摸,直摸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真的是这里?”她冒出水面,问窗口的白盈玉。

白大小姐肯定地点点头。

“找不到么?”展昭皱眉,“这塘引的是太湖的活水,被水挪了地方也不一定,你到周围再看看。”

莫研没吭声,深吸口气,再度潜入水中。

这一找,直在水中呆到日已西沉,她几乎把整个荷塘都翻了一遍,才在距离小楼将近三丈多远的地方找到了半埋在淤泥中的小小包裹。问题就出在白大小姐多此一举系的那条绳子上,鱼倒是啃不动油布,却扯着绳子将油布包拽出几丈远,油布本是暗色,又被淤泥半遮半掩,若不是慢慢在池底一寸寸的搜索,定然是难以找到。

“看看是不是?”她伏在岸边喘气,半身犹在水中,“若不是,我再找。”“先上来再说,不急在这刻。”

展昭接过小包裹,也顾不得守礼,随即拉住她,只觉得她的手冰冷,再看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是冻得不轻。之前他已几次唤她上来休息,无奈莫研心中焦急,执意不肯上来。“先看看,究竟是不是?”莫研哆哆嗦嗦地爬上岸来,眼睛只盯着小包裹。展昭三下两下拆开包裹,内置两本薄薄的册子,翻开来,一笔笔数字赫然在目:皇佑一年腊月初九,贡缎五佰九十六匹,共计银两四万七千七百六十两……

“这两本应该是真的。”

莫研大喜,总算放下心头大石,殊不料她彻夜未眠,加上潜水过久,此时松了口气,只觉眼前一黑,身子站不稳似的晃了晃,连忙靠向池边柳树,定了定心神。

“没事吧?”展昭忙伸手扶住她胳膊,关切问道。

“就是饿。”莫研老实道。

两人往小楼内走去,展昭微笑:“你中午吃得也不少。”

莫研没好气:“你下水试试,看你饿不饿。”

两人进屋,白盈玉见莫研一身狼狈,忙唤来丫鬟带她去梳洗,可怜莫研连口点心都没来得及吃,就被丫鬟请了出去。

展昭靠在椅子上,翻看着手中两本薄薄的帐册,内中纸张薄如蝉翼,一本是出入帐,另一本却是孝敬各级官员的私帐,帐上大多的名字都是触目惊心的熟悉。只翻了几页,他就合上帐册,其中关系之复杂已超出他的预期,不忍再看下去。

看着展昭复细细包好帐册放入怀中,白盈玉心中忐忑:“展大人是否要将此物交给开封府包大人?”

“那是当然。”展昭抬眼望她,“小姐上京扶棺,准备何时动身?”

他心中还有一层思量,白宝震临走时对白盈玉说的那番话至关重要,若能让她上公堂指证,岂非更好。只是这层意思到了京里方可明说,此时说来只怕让她更加心绪不宁。

提到此事,白盈玉的语气便有些发抖:“自然是越快越好……家里头这些事……”她一面思及父亲尸骸尚未入殓心中悲痛,另一面家里竟是无人能陪同自己上京,而自己从未出过远门,此番却是不得不独自上路。

“展某明日便即刻回京,小姐不妨与我同行。”如此重要的人证,展昭自然要护她周全。白盈玉闻言一喜:“多谢展大人。”

两人又坐了一会,皆是无话,展昭向来不是话多之人,加上心中有事,故连客套也省了。白盈玉素来深居闺阁之中,一想到明日要和他们上路,心中也有些忐忑。

又等了约一顿饭功夫,莫研才梳洗完毕回来,身上穿一套丫鬟的衣裳,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

大概是因为刚沐浴过的关系,展昭仔细看她脸色,已恢复红润,不由放心许多。之前瞧见她苍白模样,他心中甚是歉疚,自己若是会水,她就不会如此辛苦。

“很难看么?”

莫研看展昭盯着自己,抚着脸懊恼道。方才她照过铜镜,脸上几道血痕在沐浴后倒愈发显眼了。展昭被她问得一怔:“不会,好看。”说完方觉不妥,若是说血痕好看,未免不合情理;若是说她好看,未免略嫌轻佻。

好在莫研根本没在意,听见好看二字便不作计较,倒是白盈玉多瞧了展昭两眼。莫研烦恼地拨弄下头发,她实在是因为饿得很,等不及头发干透。刚坐下来的这会儿功夫,她已经连吃了几块小几上的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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