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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55)+番外

“汾水,洛水……”宁晋顿了顿,象是想起什么一般,“听说以前,曾有犯人跳了汾水,是真的么?”

展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多看了他几眼,转而别开目光,佯装不在意道:“确有此事,船行至河中,有几个性子烈趁着官差不留神,便投了水,倒也不算稀奇。”

投了水,也不算稀奇——莫研立时福临心至,两眼直爆小火花。

再看他二人一问一答,仿若无事闲聊,她心下生疑,扭头观察展昭模样,后者神情泰然,自斟淡酒,浅浅而饮,并无异于平常之处。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莫研犹豫着收回目光:像展昭这种只肯依法理行事之人,怎么可能会暗示自己救白盈玉的法子,何况还是这等旁门左道的法子。“那些人投了水,官府就不追究?找着尸首没有?”她讨好地又替展昭斟了杯酒,小心翼翼地问道。

“汾水湍急,如何还找得到,只好不了了之。”

展昭心中暗道惭愧,面上却仍旧平平而叙,波澜不惊。

“那些人真是……真是太可怜的。”看来此法可行,莫研掩不住兴奋,虽已极力用哀伤的口气说话,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显而易见。

展昭与宁晋交换眼神,皆暗叹口气,知道这丫头心无城府,竟是半分情绪都掩饰不住,幸而再无旁人在场。

次日白宝震下葬,宁晋虽未出面,却于前晚便请人送来一副上好棺木,将白宝震尸身收殓入内,又请石匠赶着刻了碑,送了过来。包拯也派了王朝马汉,名为押解白盈玉,实则替她料理丧事。莫研与两位师兄皆到场帮忙,展昭亦来帮忙。

因是包大人法外开恩,故停灵哭灵守灵皆略去,这日里唯送灵引灵二事。京城郊外野地,风过,火舌吞吐,纸钱灰烬漫天飞舞。

白盈玉跪在墓前,麻衣素裹,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便是这袭孝服,也是莫研一早送去牢中给她换上。

她不言不语,眼中无泪,静静地烧着纸钱,在墓前跪了许久。展昭莫研等人立在她身后,静默无语,虽然同情她孤苦无依,却全因白宝震作孽,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纸钱烧毕,她方盈盈起身,朝展昭等人躬身,莫研忙上前扶住她。

“我还有些话想和我爹爹说。”她低低道。

众人明白,大概她不愿他们听到她的言语,皆知趣转身退开。

莫研抚抚她的后背,笨拙劝道:“你莫太伤心了。”

白盈盈点点头,朝她勉强笑笑,一直看到她转身离开,目光凄楚而决绝:婚事被退,爹爹惨死,亲朋避恐不及,以其无依无靠地流落他乡,还不如追随爹爹于九泉之下,也落个干净。缓缓转过身子,她猛然发足一头朝墓碑撞去——

这一突变,是众人万万没料到的。

展昭等人已经走远,回身抢来已然来不及,莫研虽然离得近,无奈身法太慢,仅仅拉到一小方衣角。眼见白盈玉即将撞上墓碑,千钧一发之时,忽有一人抢至她身前,生生将她拦下,正是萧辰。萧辰本是与莫研同行,他双目不便,耳力便比常人灵敏,听到脚步声不对,不必回头,人便已飞掠而出,险险救下白盈玉。

“你没事吧?”见她身子软软瘫下,莫研冲上前,焦急道,“干吗要寻死,就算要死,你也应该去投水,怎么会想到去撞石头呢?”

闻言,展昭暗叹口气,隐约也有去撞石头的冲动,连忙将莫研拉开,免得她再胡说八道下去,毕竟旁边尚有王朝马汉在场。

莫研又看到萧辰按着腰,奇道:“二哥哥,你怎么了?”

方才被白盈玉一撞,萧辰的后腰正顶到石碑边缘,一阵酸麻痛楚,他触手摸去,温热腻滑。莫研探头望去:“啊!流血了。”

白盈玉闻言,抬头见萧辰手上血迹赫然,顿时大为歉疚,慌忙道:“你……你伤得要紧么?都是我的错,我……”

“知道错就好。”萧辰仍旧冷冷淡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残其身,不孝之至。”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走了。生怕师兄走路不便,李栩赶忙追上。

一只寒鸦立在高枝,零零落落地叫了几声,白盈玉坐在原地,望着渐渐模糊的青衫背影,恍在梦中。

第五十三章

白盈玉被押解往边塞两日后的清晨,萧辰等收拾好行装,向包拯辞行后便从侧门而出,正遇上牵着马欲出门去的展昭。

“你们要回去了?”

展昭停下脚步,虽然内心不无遗憾,却还是朝他们笑道。

莫研看见他,很开心的模样,笑吟吟地朝他点头:“方才我去找你辞行,可惜你不在,还好在这里遇上。”

萧辰拱手施礼:“展大人,多谢你这些日子对小五、小七的照顾,我们就此别过。” “萧兄走好。”展昭也拱手还礼。

莫研在旁轻扯他衣袖,笑道:“你莫忘了来蜀中瞧我,你若来,我就做菜给你吃。”“莫姑娘……”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叫我小七就好了,以后我也不叫你展大人,就喊你展大哥,好不好?”展昭微微一笑,道:“自然好。”虽然口中如此答道,但他却也不知这“以后”将会是何时,说罢之后,不由心下怅然若失。

浑然不知他所思,莫研将包袱甩至背上,豪情万丈地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一路平安。”展昭拱手,衷心道。

灿然一笑,莫研不再多言,转身随两位师兄离开。

李栩轻敲一记她的头:“什么青山绿水,罗罗嗦嗦的,小娃儿不学好!”“什么不学好,江湖中人都这么说话,这话我练了好久,总算派上用场了。”莫研得意道。声音远远地飘过来,尚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的展昭听了,唇角不由泛起笑意。看着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拐过街角,消失在视野中,他深吸口气,方才离去。

尾声

转眼已过了月余,这日展昭早起在院中练过剑,抹了抹汗,正看见雪花飘落,细细小小的,绕在他身周打着转……

已经是冬天了,真快啊,他想着,这是今年京城里的第一场雪吧。

雪粒子钻入衣领,冰凉冰凉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掸开,提剑回屋,却见马汉从不远处顶着雪走过来。

“展兄,我家里的说了,今儿是小雪,让你早起先过来喝碗羊肉汤。”马汉人还未到,已经喊过来了。

展昭笑道:“替我多谢嫂夫人,我稍后就过去。”

展昭独身,在京城里又无亲戚,平日里与王朝马汉等人皆以兄弟相称。马汉已成家,夫人正是开封府内的厨娘,有着一手好厨艺,故逢年过节,马汉常常招呼展昭王朝等人同来家中过节。今日小雪,马大嫂特地烧了补气暖胃的羊肉汤,也算是应景。

刚进马汉家的小院,混杂着当归味的肉汤香味扑鼻而来,团团雾气在飘雪中散开,暖意沁人。王朝,赵虎早已在屋中,见展昭到来,忙挪了挪,让他落座。

马大嫂手脚麻利地给各人端上汤碗,端得是好手艺,那羊肉汤色泽乳白,毫无臊味,上面洒了一把碧绿的葱花,香气四溢。王朝性急,也顾不得烫,端起来就着碗便喝了一口,连连咂舌,只觉得鲜美无比。

取过汤勺,轻轻在汤中搅动散去热气,看着碗中的葱花,展昭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个人欢欢喜喜地往面中洒葱花的样子……现在的蜀中,不知是否下雪?

“展大人快喝,这羊肉汤就得趁热喝。”

马大嫂又端上一大盘白馍,笑呵呵地看着正大快朵颐的众人,得意道:“这汤里头我加了白芷,还有杏仁,一点臊味都吃不出来吧。”

“嫂子真是好手艺。”赵虎抓了馍在手中,赞道。

王朝口中还未咽下,连声附和:“好吃……好吃。”

听他们连声称赞,马大嫂笑了笑,自言自语地叹道:“你们也就是知道好吃二字,其中的功夫哪里会懂得。……要是那个小丫头没走,说不定她能吃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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